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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的风帆渐渐扬起,红拂忽向上前几步,仰面喊道:“三哥,三哥!”

虬髯客神情平静了许多,缓声道:“一妹,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红拂此刻已泪流满面,挥手喊道:“三哥,你要多多保重……我永远都会在这里惦念你,三哥,你不要忘了一妹……”

虬髯客此时再也无法控制,两行眼泪簌簌而下,大声道:“一妹,药师,我们三人一见如故,虽然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这份情谊又岂是这山川河海所能拦阻?天涯咫尺,我们兄妹之情永不能断!”说罢手臂毅然挥落。船上的汉子见他令下,一起发力将巨帆拉满,驾驭着大船缓缓向海中驶去。

红拂痴痴的望着海上越来越远的船影,抽泣不已。李靖从后面慢慢环住她瘦削的肩膀,将那半面玉佩放置在她手上,慢慢举起,对着极高远的晴空望去。

那玉佩甚少花纹,密密麻麻刻着若干篆字:

绿草萋萋,水漫汀洲;十载相伴,八月别离;

杨花飞舞,胡不语;长守黄泉,心如石。

卷一 第1回 雪中遁迹险逃生

“飘洒千里雪,倏忽度龙沙。从云合且散,因风卷复斜。拂草如连蝶,落树似飞花。若赠离居者,折以代瑶华。”

这首咏雪诗本是梁朝诗人裴子野所作,只言片语便将寒风之中雪花翻飞阴云滚滚的情景描绘的历历在目如同亲见,只在最后两句于景中咏情,对那些在寒冬时节却不得不离乡背井的游子们寄予着一丝同情与无奈。放眼望去,这辽东大地上一片苍茫,下了足有一整日的大雪终于停歇,只有北风不时呼啸而过,扫得路边枯树败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正如连蝶飞花一般。若在富贵人家,坐拥暖炉,隔帘赏雪,未尝不是一件风雅美事,然而对于贫家,则不过看着外面是道一声“瑞雪兆丰年”,然后将袖子拢拢紧,再缩回四处灌风的茅舍中。

时当大唐年间,国号改了大周已经一年有余,哪个皇帝下了台,女王登了基,又有哪个皇子被贬了,议论之余却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生活,他们唯一关注的只是每年要交多少银钱的税罢了,用村里税官的话说,“交给谁不还都是交嘛。”

靠近年关,是农民每年少有的农闲时节,俗称“猫冬”,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准备过年,大雪已是积了一尺多深,虽是风雪交加,那日头却是高高挂着,射着青白的光,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觉得亮的耀眼,那雪地上却明明白白的滴着几滴暗红的鲜血,一直延伸到远处一片农田的柴垛旁,越到近处,鲜血竟是越来越多,有如泼在地上一般,兵刃打斗之声越来越大,竟是十几个蒙面之人围着一个身着黑色单衣的中年汉子,那汉子气喘吁吁,以剑支地,身上不知何处受了伤,滴滴答答的还在流血,对方那十几个人中也有几人受伤颇重,还有人已然倒在雪地之中不知死活。

却见一个蒙面人站出来道:“在下也佩服你是个好汉,只是你连日奔逃,浑身气力将尽,今日是万万没有侥幸之机,如此拼命抵抗,还不如束手就缚,在下定会给你安排个全尸。”

那汉子身子晃了一下,显然被对方说中,却笔直站起,双目狠狠的望向这群人,咬牙切齿道:“住口,你们今日有本事杀了我便罢,否则我若有活命回去,一定将你们个个追查出来千刀万剐以血我之恨!”

风雪阵阵,众人听他语气阴狠冷毒,不由得打了一阵寒战,却仍是慢慢向那汉子逼去,那为首的蒙面人一双肉掌,也慢慢抬起,雪花刚离那手掌一寸有余便融化为水滴落,刚落至掌心却又“呲”的一声仿佛落在烧红的铁器上一般,显然是运足了力道,闷喝一声,飞身而上,向那汉子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