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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剑澜听昙宗说起与这位大智长老相关之事时虽然有所隐瞒,但言辞十分客气,也无逼问之意,反倒有些不好作答,思考良久,觉得自己本来就所知甚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之处,道:“方丈,并不是我不肯相告,而是我自己也甚为懵懂。”说罢将刚才惊扰那小沙弥一事说出,道:“大智长老听到碗碟碎裂之声回过头来,却是神色大变,晚辈以为他是个普通老僧,因为午饭平白被打扰才这般异样,因此好言赔罪后打算离去,没想到大智长老竟说出了几个字来。”说到此处,林剑澜长叹一声道:“这几个字便是晚辈亲生父亲的名讳,晚辈听了也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不知这老僧如何竟知道家父的名字。”

昙宗啧啧称奇道:“这倒是一件怪事。”

林剑澜眼圈一红,道:“家父在晚辈出生之前便应人之约赴京赶考,不想便一去没了踪影,家母在我出生不久之后便也离家出走,至今二人俱是杳无音信,实不相瞒,晚辈淹留长安,也是想看看能否有些线索,然而十几年前之事,又有谁还会记得?可幸天叫我从大智长老口中听到家父的名字,想必与我父亲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见我时表情也是十分异样,恐怕也因此事才会惊厥。”

昙宗捻须沉吟道:“没想到大智长老还与你的身世有关,然而出家人四大皆空,前尘回忆俱都烟消云散,不再与往事有什么牵挂,何况他这等修行颇深之人?据老衲推测,你的相貌想必与你父亲十分相像,因此让他一见十分惊悸,你父亲必定与他有着极深的渊源。”

林剑澜叩首道:“晚辈也是这么想,既将事情原委说明,祈求能让我单独见大智长老一面,事关家父生死,万望方丈体谅相助。”

昙宗面露难色道:“众位方丈那边,少不得由老衲再去卖一次面皮,只是大智长老,却未必再肯见你,唉,你跟我来吧。”

二人又复回到正殿,其余各位长老俱都在此,想是在等候昙宗所问的结果,见昙宗迈步而进,道证道:“昙宗师叔,究竟怎样?”

昙宗面色有些凝重,将门关上,透过窗格见林剑澜在门外的廊下来回踱步,事关他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心情自然十分急切。回身将刚才林剑澜所述之事又重复了一次道:“各位是何意见?”

这些人中昙宗地位和辈分最高,因此他话音一落,反而是一片静寂,无人答话。昙宗笑道:“老衲和这位林施主倒算是旧识,见他带着病弱之人,便执意要请这少年同行,给他个方便,不想竟引发了这场风波,各位不必再碍于老僧情面,若觉得不宜再多生是非,老衲便出去请他离寺继续赶路便是。”

卷二 第20回 往事自难顾

昙宗见众僧一片哑然,苦笑道:“此时老衲还要先向我佛忏悔,自十多年前大智长老在白马寺初露锋芒,事后每隔一年便要劳烦修行之所的住持齐齐前往护送,我们这队伍也越发庞大,除了昙临师弟坐化外,无一人敢不亲来,其间原由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明白,但却也十分糊涂,大智长老身份和地位都这般紧要,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老衲心中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而今竟遇到一个与他过往有牵绊之人,说句实话,老衲确是有些动了好奇之心,罪过啊罪过。”说罢闭目连连默念经文。

林剑澜在门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极是感动,当日昙宗宽袍大袖翩然而去的神态依然在脑海中不曾抹去,他既是少林寺掌门,且不说武学功力,佛家修为也必定早已到了极至,心性空明,又岂会对一个大智长老的身世有什么好奇之心,不过是以自谦来换取众长老的许可而已,别人看他修为如何,他早已置之度外,一切了然于心而又不牵挂于心,这“不计较”三字,说起来容易,却是别人难及万一之处。

里面众方丈均是面面相觑,倒不知该如何应答,半晌,道宁方道:“事已至此,追究过往也没有什么必要,昙宗方丈也是一念慈悲,不管怎样,明日我们都要带上大智长老继续赶路,在此处分别,以后万难再见,这少年求再见大智一面,对我们来说,并无什么不可,只是怕大智长老见了他以后,再受刺激。”

他本就是昙宗的嫡传弟子,因此不肯轻易反驳昙宗的意见,这番话说的端的是十分圆滑,其他方丈听了,自然也不肯得罪昙宗,互相纷纷交流之后,公推了道证出来道:“既然事关林施主生父,我们不便阻碍他一片孝心,只要大智长老同意见他即可,只是有个条件,他们交谈之时,需得有人在场。”

昙宗点头道:“这是老成持重之言,我们既都是这十几年来护送大智之人,此人份量如何想必也都心中有数,老衲与林施主结识,理应回避,事情既然在慈恩寺发生,我看不如就委托道证方丈在旁可好?”

众人皆点头称是,道证有些得意,呵呵笑道:“既然如此,老衲便不再推脱了,各位且在此等候便是。”说罢开门出去,见林剑澜迎了上来,便换了副凝重神情道:“林施主,父子天性,我们出家之人倒不会阻拦,只是一来大智师兄未必肯见你,二来为免再出什么意外,各位方丈委托我在一旁照料大智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