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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林剑澜说谢仲举已死,但又未曾见着尸体,武则天也不敢轻信一方,道:“这位公子,你刚才说谢大人已经去了,有何为凭?”

林剑澜暗道:“凭据,难道再惊扰谢大人英灵,让你们掘地相见么?”

他这么一踌躇,来俊臣却有了底气,笑道:“无妨,这位公子无法拿出证据来,臣下却有证据谢仲举实实是被太湖贼匪劫牢而去,昨夜我苏州府衙内十数名巡夜差役,还有臣下随身所带的六名刑官俱被贼匪所杀,现在尸体还陈列后堂,死状俱是惨不忍睹,实在可怜,下官刚才未及接驾,就是因为在后堂造册抚恤事宜。”说到此处,泪光滢滢,大声道:“臣下不明白的是,若是劫走谢仲举倒也罢了,这些官差与他们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下官手下的刑官也只是负责问话而已,加之谢大人身份特殊,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她怎么就狠心到这个份儿上?”

林剑澜见他矫揉造作,极尽胡编乱造之能事,气的两眼冒火,直窜到来俊臣身前道:“你敢说你没有动刑?”

来俊臣吓了一跳,又不敢直视林剑澜的双眼,只得连连后退道:“你敢咆哮公堂,对朝廷命官无礼?来人啊,快把他拉下去,这野小子从何而来?”

武则天眉头微蹙,来俊臣又急匆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呈上道:“圣上请看,这上所列罪状谢仲举早已供认不讳,手印在此,竟还有人试图为她正名翻案,着实的居心叵测。”

林剑澜一瞥见那纸上背面透过来红红的一团手印,浑身一个激灵,径直将那状纸抢了过来,手却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颤声道:“你说她供认不讳,按了手印?当真是一派胡言!”

来俊臣见他表情可怕,不由退了一步,道:“太……太无礼了!圣上,圣上……”

武则天却并不吱声,只望着他若有所思,林剑澜一抱拳道:“在下江湖中人,不懂得朝廷礼数,望圣上莫怪,能允我细细讲来。”

武则天道:“朕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林剑澜方黯然道:“在下见到谢大人时,她早已气绝了,一身白衣被血浸透,干湿不均,显然一夜间就未停止过对她用刑。”

武则天轻轻瞥了来俊臣一眼,并不作声,来俊臣却如坐针毡,林剑澜又道:“圣上,只是当时在下有一件事情颇为疑惑,谢大人既然已经死了,但却紧握双拳,任在下用尽全身力气,也掰不开来,圣上可知这是何故么?”

武则天皱眉道:“莫非她手心中握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么?”

林剑澜摇摇头道:“在下所想同圣上一样,只是来大人的两个手下却帮在下解开了这个疑惑。”便将甬道中那两名刑官的对话一一口述出来,悲愤道:“谢大人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将手握的死死的,便是不想让人随意污蔑她的清白。”又回头直视来俊臣,边向他走去边道:“在下不知你这按了手印的供词从何而来,那地牢仍在,你特意从京中运来无数刑具送来此地,果真让你派上了用场,一夜之间玉女登梯便用在谢大人身上有六次之多!里面每样刑具描金绘彩,俱是你这毫无人性可言的人的心血之作,你自然舍不得丢弃,若是将这苏州府衙封了起来搜索一番,你的那批令人发指的刑具便会被圣上发现。你当真是在后堂为那些死去的衙役造册发放抚恤银两么?恐怕是在忙着把这些东西搬走以掩盖你刑死封疆大吏的罪过吧?”

林剑澜一步一问,来俊臣一直向后退去,退到无路可退,竟被门槛绊倒,跌了进去,两旁人群一阵高呼:“杀了他!杀了他!”武则天则面沉似水,望向来俊臣的眼神高高在上,毫无一丝怜悯可言,林剑澜回头望去,看到这对眸子,心中一凛,不知为何想起了袁行健手刃的仇人周兴来,暗道:“这次,来俊臣这枚棋子就要被抛弃了么?”

来俊臣跪爬到武则天身前磕头不已道:“圣上,圣上,他口说无凭,他来历不明,圣上怎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