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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禹摆摆手,示意李慕文先回家,自己稍后再去拜会,这才跟在父亲和兄长的身后走进书房。

回到书房,待仆人关门退出后,赵雍才指着长子说道:“今日只得我们父子四人,你有多少怨气,不妨尽数讲出来。若为父处事真有偏颇,向你道歉也无妨!”

见父亲真的动了怒,赵琪战战兢兢站起来,连声道不敢。不过在看到赵禹后,脸上又禁不住生起怒气,说道:“父亲日渐年迈,做儿子的服侍在旁是应尽的义务。正因忠孝难以两全,儿子当年向朝廷递上辞呈,壮年退隐,亦毫无怨言。今日愤愤难平,只因三郎太过无礼,当着满堂宾客,公然挑衅长兄,使我家门风荡然无存。异日三吴之地士林之中,还不知会有怎样风评!”

赵禹听到这里,站起身对赵琪说道:“大哥指责,我无从辩驳,今日我举止无状,先向你道歉。不过既然话摊开来讲,我便也有几句话要问问大哥。”

赵琪回头瞪他一眼,冷声道:“我倒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讲!”

赵禹说道:“大哥讲独身操持家业内外,未知现下有了什么成绩?我只瞧见家业凋零,屋舍年久失修,内外庭院,唯一可观便是你那东山苑!”

赵琪老脸一红,羞恼道:“这一家上下,近百丁口,每日花销便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年我殚精竭虑,才勉强维持,哪怕未有起色,总好过你消失无踪!若非你不在家服侍父亲,我何用壮年隐退,坐看家业凋零!你不学无术,哪里晓得我修建这东山苑的深意!实话不妨与你讲,吴中几位名士已经有意向要向江浙行台举荐我,只因挂念老夫,我才忍痛推辞了这一番好意!”

讲来讲去,总离不开官位纠缠,赵禹当下也不客气冷笑道:“二哥真正的进士及第,尤肯安坐家中修业治书。大哥你不过蒙父荫入仕的八品小吏,有什么光辉前程不忍舍弃?现下江南动荡不宁,元廷即使征辟了你,你有什么主张平乱治民?”

赵琪为之语结,一张脸通红无比,转而对赵雍道:“父亲,你瞧瞧罢。这就是他对长兄说话的态度,这样桀骜不恭之人,难道还不是败坏家风?”

赵雍眼睑低垂,沉声道:“当年让你们辞官归乡,是我的主张。天下乱象已显,若眷恋不去,难免不得保全。哪怕三郎安坐家中,我也要这样做。这些年,你上下折腾邀买名声,我也视而不见。些许文名聊以自慰罢了,若你想再进一步,我也不许。至于三郎,你向你大哥道歉。他纵有错处,也不该你来问责!”

赵禹听父亲的话,正待要开口道歉,赵琪却气得跳起脚来,喝道:“父亲,我真是不明白,天下些许疥癣之疾,怎就会天下大乱?况且时局动荡,正是烈火炼金之时,板荡识忠臣,朝廷因此选士都不拘一格……”

他还待雄辩,敲门声却响起来,转头喝问道:“什么事?”

“大爷,那位周书生还在门外等候,要问大爷何时能支付所应承馈赠的银钱。”门外响起仆人小心的声音。

赵琪眉头一挑,不耐道:“直接去账上支取!这些小事,还要来烦我?”

“可是、可是账上只剩三十七两银子了……”仆人的声音越发微小。

“什么?”赵琪脸色蓦地一变,思忖片刻后才说道:“且以旁的物什代了银钱,你去对他说,稍后几日我会寻个时间为他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