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段温可从来没这么觉得过。

他修身养性个八百辈子都养不出来这么一副菩萨心肠。

他甚至瞧见有人把猫吊起来耍都要生气。

可要知道,这年头吊着人一刀刀放血的都不少。

当然,段温从来没说过。

一开始是因为不知对方底细而生的警惕,后来么,他觉得这样不也挺好的?

他身上杀孽那般多,即便是“自己”,也被她嫌弃着,倘若她知道弄错了,必定要走的。

段温却从来都没打算放走过。

他暗中遣人寻了不少拘魂招仙的术士,但一个个的不是骗子、就是废物,人倒是杀了不少,到头来一个有用的都没。

她还是走了。

和出现一样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段温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遇见她。

在那天宫中见到之后,段温本来也猜想她和谢氏女是不是当年他们二人那样的情形。

他想,若是真的如此还要麻烦些,他得想想怎么让那谢氏女永远睡下去。但一段时日观察下来,没发现别的什么人,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

段温都要抑不住嘴边的笑。

——这可真是、太、好、了。

转世?还是投生?

段温不在意那些。

他只知道那原本碰不着又摸不到的天上人,终于落到这烂泥一样的世道上了,在他一伸手就能抓住的地方。

谢韶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再次刷熟练度的机会。

倒是先等来了护卫将士的禀报:“谢娘子放心,就快到了。前面的凉城虽仍在并州地界,但已经算是咱们的地盘了,到了那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谢韶听了这话,就知道一时半刻没了练琴的机会了。

正如那将士禀报的,快到了自家地界,车队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

谢韶听到了熟悉的兵刃交接的声音。

这一路来盗匪频扰,本来这动静早都听惯了,连玉簟都不像一开始那样脸色发白。

只是这次明显不一样,声音逼得太近了。

近得仿佛一撩开马车帘子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更怪异的是这次甚至没有什么一般拦路的呼号喝叫,只有兵刃交接的金石之声和利器入肉的闷响,间或夹杂着一点压抑不住的闷哼声,显得尤为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