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坠到了冰窟窿里,冰冷和窒息的感觉同时涌上来,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不只是陷害,这个人想杀了他。

刚才压在他脸上的刀柄颇具侮辱意味地又拍了两下,看似用力不大,但是李豫只觉得那半边脸都没了知觉,连牙齿都松动了几分,仿佛一张嘴就要吐出口血来。

他整张脸的肌肉都因为疼痛抽动着扭曲了起来,衬着那些青紫的伤痕显得有些恐怖。

段温还不至于被这么点儿阵仗吓着,瞧着这人好像还不松劲儿的样子,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李郎君当知道,在我这儿,说假话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警告,仿佛只是在说句玩笑话。

但李豫却曾亲眼见过,这人到底是怎么手起刀落,让对面人下半张脸都鲜血淋漓的。

他动完了手还笑了一声,冲着来宣旨的天使客套道:“处理些家务事,让天使见笑了。”

这个下马威可谓干脆。

都是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谁不知道那话的含义:幽州是他的地盘,幽州的事务可不就是他的“家务事”?

但是听是听得出来,只是在朝堂上时,再怎么你来我往也都是文斗,就没有这么上来直接动手的。

主使腿都软了,近乎是哆嗦着念完了那旨意,哪还有心思追究什么家务不家务事的。

而现在,那柄刀就落在他的脸侧。

李豫喉间发出一些怪异的嗬嗬气音,牙齿彼此碰撞发出咯吱的响声,但是他终究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他没法否认。

那信中的每一个字句他都写过,但是被这么挑拣着句子、又换了顺序的一捏合,竟仿佛他成了一个让韶娘讨好这贼匪、来为自己谋前程的负心人一般。

不是!不是如此!!

他谋官职、谋前途,想要在太子那边出头,都是为了韶娘啊!是为了接韶娘回来。

在那刀子的威胁下,李豫不敢说话,他只是急切地睁大眼睛想要去看谢韶,却发现对方已是别过脸,不去看他。

这几日和信使交接的一幕幕浮现,那些先前未注意到的违和都显露出来。

李豫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他被算计了。

那些信恐怕没有一封送到韶娘手上,而是有人拿着信物骗了他。

他想要怒视段温,但是目光在触及那双可怖的黑眸之前先一步瑟缩着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