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贺炳天踉踉跄跄,在火海前不知所措:“我们、我们可都是活人啊!你、你不是在咒我们死吗?”

庄沭从贺正那里接过手绢,仔细擦拭微染烟尘的修长手指,不咸不淡说:“二叔别讲笑话了,贺家有几个活人啊。”

“走吧。”贺正过来拉住他的手,不愿他再与这些人磕牙,太脏!

两人刚准备离开,贺忠义不知何时缓过口气儿,一声爆喝:“贺正!不许把你大哥带走!”

贺正下意识回头,猛见金属手杖飞砸而来!

庄沭回身晚了,动作再快,也只来及伸手去挡,却被贺正一把拉过来,连同装着灵位的匣子,一起护在身前。

金属手杖分量十足,带着速度狠狠砸在贺正背后,能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庄沭第一次被人保护,立刻张开手臂回抱住他:“疼不疼?”

“没事,别怕。”贺正依旧紧护着他,哪怕他强悍无敌,哪怕他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贺忠义完全癫狂了,摔下轮椅,由贺炳天、贺炳成左右架住,挣扎着往前。

“阿东是我养大的孩子!他从小就是我的命!他是我用尽心血养育的接班人!”他老泪纵横,浑浊眼球,连泪水都是粘稠的,“你们没有权利带走他!无论是黎雪,还是贺兰,没有人比我与阿东更亲!”

贺正面对他,脸上情绪依旧没有起伏,只有攥着庄沭的手,力气极大,滚烫发抖:“不,你不爱他,你只想控制他,你不过想要个完美的工具!”

这是十二年来,他对亲爷爷说过的最长一句话!

他深埋入心底的那座火山,已经死掉的火山,此时此刻熔岩翻滚!

“你不容许他爱任何人,你不容许他失控,你不容许他背叛你!”贺正依旧压抑着声音,“十二年前,你知道他立下遗嘱,你不希望我继承股权控制权。于是,你让人在我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庄沭心猛得揪起,他能推断出贺正车被做手脚的原因,却没敢放任猜测,下手的人就是贺忠义。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了那么远的车,一点事没有,而大哥开走我的车,却再也没能回家。”贺正戳着胸口,“这么多年,我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装做不知道。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后悔吗?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有过哪怕一丝悔恨吗?”

贺忠义垂头,佝偻着身体,下半身失去力气。

贺炳天、贺炳成被贺正说出的话,吓得差点将亲爹扔在地上。

“我是、我是你们的祖父!”贺忠义抬头,疯狂的脸上,尽是权利的狰狞,“贺东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是我最疼惜的孩子,是我的希望啊!”

贺正早就料到他的答案,毫无悔过,毫无廉耻,毫无人性!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动你。”他情绪快速收敛,跨过血缘的门槛,便是无坚不摧,“你只知道大哥的遗嘱,关于继承人的内容,可你不知道遗嘱里,关于你的内容。”

他从衬衣衣兜里,摸出张发黄的纸片,折痕明显,脆弱不堪,一看就是被人经常翻看的样子。

“大哥做好了死在你手里的准备。”贺正轻手轻脚展开薄薄一张信纸,“但他给作为继承人的我,立下了规矩。让我……保你晚年安康,寿终正寝。”

贺忠义如枯枝般的手指,张开,痉挛颤抖地抓向纸张,涕泪纵横下,大张着嘴,却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贺东的遗书纸张破旧,字迹却清晰可见。

他的字是贺忠义教的,一笔一划、一撇一捺耐心纠正,一手笔墨横姿的好字,极具辨识力。

贺忠义干枯的手指,在接触到遗书时,突然蜷起,居然不敢去碰触。

“我大哥,从来没有恨过你。”贺正厌恶地撤开遗书,“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他。”

他蓦然转身,牵起庄沭的手,毫无留恋离去。

身后火光漫天,传来贺忠义撕心裂肺的哭嚎:“阿东啊”

……

安置好大哥骨灰,他们回到轩玺时,已近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