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道: "既然大刑无用,那不必折腾他了。御膳房不是给大伙赏了酒吗?也给他喝一口,让他沾了喜气。”

“公公!”小太监不名究理,气道:“何必对这种人这么好呢?他横竖都是个死,有什么好吃酒的,不让他吃屎就不错了。"

“得了!”掌刑太监缓缓道:“大伙都是苦命人,顺便问问他爹娘葬那里,到时也让他跟他爹娘合葬便是。”

像这种背了主的奴才,一但进了慎刑司,必定是个死字,让他与他爹娘合葬,也算是他们最后一点慈心了。

虽是这样说着,但他跟身边的中年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指甲一弹,悄悄地在酒里下了一点子药。

这也是慎刑司里的不传之秘了,他们早早就发现了,比起严刑拷打,在犯人半梦半醒之间审问更易招供,要是狠下心让犯人连着几日不睡,甚至可以把犯人逼疯。

是以犯人进来后,用了杀威棒之后,他们会寻各种原由,或在伤药里下药,或在饮食中下药,在这困倦之间,最是容易招供。

李远也是抱了死意,百无禁忌,又不知道这内里的学问,当下便就喝了酒,喝的还不只一口,足足用了大半壶,气的小太监一直骂,他本来还想着李远要是喝不了,又或着没心情喝,这剩下的酒不就便宜他了吗?

那知道李远不但用了,还一口气干了大半瓶,就留那么几口,气的小太监不住狂骂,明明要死了还一点子眼力劲都没有。

“好了!”另外一个小太监看李远神情不对,劝道:“像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且问问他爹娘葬在那儿,到时给他收尸也算是有个去处吧!”

不提爹娘还好,一提到爹娘,李远突然狂笑,"我爹就坐在龙椅上,你有主事把我往他那边送去啊!"

至于他娘……他自个也不知道他亲娘是葬在那里,到最后,他还是个天不收,地不靠,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胡说些什么!?”小太监不屑喝斥道:“龙椅上!?你还当你自个是皇子吗?还龙椅上呢,撒谎也该有个谱,真当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吗。"

"我没骗人!"李远突然嚎啕大哭,"我真的是皇子……我…我也是皇子啊。"

"我是钱氏所出的皇子啊!要是早生一刻钟,如今的徒历就是我了。我明明也是皇子,为什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为什么!?"

李远不断的哭叫着,他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皇子会落到这般下场?为什么他的同胞兄弟仍居高位,唯有他却落到今日这般的地步,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李远哭的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全无半点形象,那悲痛的哭泣声即使是在慎刑司里见惯死人的狱卒听见,也会难得的浮起一丝哀鸣,他们心里明白,那是真真正正的悲痛,做不得假。

小太监们吓的小脸都白了,面面相觑,惊的说不出话来。

在这言里能活着的,特别是能在慎开司里好好活着的,绝对没有蠢人,即使是贪吃酒的小太监也是一样,见的犯人多了,他们自能分辨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

李远的话每一句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偏生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而一旁的掌刑太监亦脸色灰白,一瞬间,他知道在场的人全都完了,慎刑司也全完了,他们所有的人这次都真的完了!

事关重大,掌刑太监不敢隐瞒,只能悄悄地报与苏培成,苏培成在寿宴中途突然被叫了出来,听问李远说自个是皇子,当下便喝斥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四皇子府上丢一次皇子已经够了,怎么可能再丢第二次?而且还让好好的皇子变成了太监!他这个掌事太监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一再发生!

掌刑太监低声问道:“敢问公公,请问当年四皇子的生母一钱氏,是在那儿生下四皇子的?”

他也希望李远所说是假,特特调出了以往的记录,细细查询,便是想证明李远弄错了,他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子,绝非皇子;但越查,他越是心惊。

按理来说,皇子、皇孙的生产必有记录,并且会派言中稳婆亲自坐镇,那会那么容易让人混沌皇家血脉,偏偏当年在四皇子府上出了岔子,晰皇子那次是意外,但历皇子处……更是一场意外了。

历皇子是侍女钱氏所出一事其实压根就瞒不过人,在内务府的记录里写的明明白白的,母钱氏,生于郎家别院!

大凡皇子、皇孙出生,都是在宫里,又或着皇子府里所出,唯有历皇子是生于郎家别院,虽说钱氏产子之时,还有内务府派的稳婆守着,断是不会让人鱼目混珠,可奈不住圣上偏心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