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历到西苑之时,小太监正要给八爷送饭呢,苏培成也不客气,直接当着卫历的面将食盒打开,细细检查,说是怕小太监嘴馋,偷吃了八爷的吃食,但事实上是趁机让傅氏瞧瞧。

圣上可是个重兄弟情义之人,虽说八爷不仁,但圣上待他还是不薄,这吃食上可是按着嫔的份例来的,绝对没委曲了八爷。

只见食盒分为三层,光是饭便是二种,一大碗碧粳饭,一大碗碧粳粥,碧粳粥虽然不能和贡米一胭脂米,又或着江南新品种————点红相比,但也不是寻常人家可得的上等米。

至于菜的话是二荤一素,有着火腿炖肘子、酒酿清蒸鸭子、素炒芦蒿杆儿尖,甚至还上了一道野鸡崽子汤,并着一道糖蒸酥酪做为点心,总之在这吃食上绝对没委曲了八爷。

见着这食盒里的菜肴,傅秋芳也不由得暗暗点头,怪不得人家说皇家富贵,傅家虽是寒门之家,但自傅试做了官之后,这家里情况也渐渐好了上来,但即使如此,他们家里也不过是三日才能吃上一回肉,反倒还不如被囚禁的八爷了。

瞧着那吃食,傅秋芳着实有些馋了,她可是真真饿的厉害,昨晚大婚之日,因为怕失礼,她滴水未进,一大旱又被卫历给拉进宫里,二日下来着实没吃多少东西,瞧着食盒时,傅秋芳可说是用尽了自身最大的自制力,这才勉强将注意力从食盒移开。

看着眼睛发亮的傅氏,苏培成笑的眼眸都眯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圣上是否有那意思,不过做为圣上的贴身太监,自然得先圣上之忧而忧,无论如何,先在傅氏面前刷一刷圣上的好感才是真的。

至于这道不道德,历公子如何自处,苏培成表示,关他屁事呢。

他要是个有道德、有良心之人,便就不该割了自个的子孙根来做这太监了。

苏培成亲自当了一回送饭的小太监,陪着卫历夫妇来到了瀛台。

瀛台上的宫殿虽是新建的,但也足足有四年未曾修缮,隐隐可见几分破败之像,这也罢了,当他们来到瀛台之时,只见到一名蓬头垢面,冒似乞丐的男子。

乍见这人,所有人顿时傻了。

-瞬间, 卫历几乎认不出来眼前人竟然是让他做了好几年恶梦的八叔!

衣衫破烂的不成样子,甚至还隐隐约可看到裸露的肌肤,头发更是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几乎乱成了鸡窝,大半个脸上满是胡须,也不知多久没修整了。

仔细瞧瞧, 卫八身上的那袭破烂衣裳用的还是夏季的轻薄料子, 也就是八爷被关进瀛台时穿的那一身,也不知多久没换洗了,隐隐散发着恶臭。也还好现下气候回暖,不然穿着这身衣裳,如何能不病呢?

莫说卫历夫妇都惊呆了,就连苏培成也傻了眼,虽说这四年来,永正帝只让小太监准时送饭,说是不饿死卫八即可,至于旁的,压根不管,什么四季衣裳、被褥什么的一律不曾供应过,可再怎么的也不该让八爷成了这副模样!

他心下懊恼,看管八爷的小太监也太不懂事了,八爷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来报上一声,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圣上一个不悌之名怕是跑不掉了,更让苏培成雅以置信的是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卫八竟然还能活着没死!?

只能说祸害遗干年,能做圣上心腹大患的,果然不简单。

乍见苏培成等人,卫八也流露出几分不安之色,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苏培成连忙上前一步,连连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说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竟然不知道下人如此苛刻八爷!这……真真该死!”

他陪笑道:“八爷,老奴让人给八爷烧个热水,咱们先打理一下可好?”

卫八捂住了脸,挥手道:“滚!”

“是!是!”苏培成陪笑道:“咱们等会就离开,可八爷好歹得打理一下,才好喝媳妇茶啊!”

卫八似乎更恼怒了,一个劲的大喊着,“滚!滚!都给我滚!”

说着还不断挥舞着手赶人,见卫八状似疯颠,苏培成也不敢很劝了,讲真的,他还真有些疑心八爷是不是疯了?

毕竟一关四年,又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以八爷的气性,被气疯了也不足为奇。

苏培成自认自己好歹也勉强算是瓷器,可不敢和八爷这个瓦器硬碰,当下便退了一步,笑道:“八爷如果说不用,那便不用吧!”

他退了一步,将食盒远远的放在地上,道:“小的不敢打扰八爷,咱们这就走了!?”

八爷赶人的手缓了一缓,他冷哼一声,“快走!快走!”

苏培成跟八爷赔了不是之后,转过头跟卫历商量道:"历公子,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