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煦帝将太子手里的黑子夺走,下在了右边的位置,霎时间就将太子原本想出来的白子生路给将死了。

太子也不恼,他摸着白子,将思路换过来,继续思考这要怎么下。

“阿玛为何生气?”他笑,“难道阿玛是生气孤没野心?”

太子赤/裸裸地将这句话说出来时,梁九功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今天赵昌那家伙死哪去了?

光他一个在这受罪是吧?

康煦帝不语,太子便继续下棋,说出的话,却稍显犀利,“阿玛,您这般,就有些过分了。自古以来,若是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岂非太贪心了?”

“保成说朕太贪心?”

“阿玛不是贪心吗?”少年太子,或者,应当说已经是青年了,他终于落下白子,将那大片棋子由死转生,而后笑盈盈地看着康煦帝,“阿玛,若孤表现得太内敛,便觉得没有野心,失却了锐气。若太过积极进取,或许又会觉得遭了威胁,令人不喜。”

每一句话,都当显得心惊肉跳。

“阿玛,我,说得不对吗?”

一时间,外头的嘈杂与热烈伴随着风声传入御驾,然这座内,却是鸦雀无声。

仿佛,就连呼吸声也无。

太子长大了。

康煦帝想。

连一些当说不当说的事,都想得无比透彻。

他身为皇父,在此一刻不答,除却涌现上来的恼怒外,比之更快的,却是欣喜其长成的姿态。

就像是自己亲手栽种了一棵小树苗,细心呵护了十几二十年后,总算看到它扎根到深处,亭亭如盖,连枝叶都带着鲜嫩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