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页

与世人的推崇敬慕不同,当今圣人一向不给他们山东士族颜面,还曾经当朝问过:“自本朝来,士族已渐衰,冠盖凋零,世人何重之?”

崔敦礼当时在朝上站着,都就觉得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

这要是别人说这话,不,这要是往前几朝,这样说话的皇帝,第二天也得被世家给拉下龙椅来!

但换了当今皇帝来说,崔敦礼当时只能低着头,沉默地听圣人在上头很疑惑很真诚地发问。

甚至心里还有点苦涩的庆幸:皇帝还是给他们这些世家们留脸面了的,起码这个问题是对着自己人发问的,没有单独点名,比如说让他这个崔氏族长来回答一下。

那崔敦礼就更难做人了,若是附和了皇帝您说的对,估计就得一头撞死以谢祖宗,但要是否认皇帝,他,他也不太敢。

总之,世家与皇帝,这些年,就像是一对彼此离又离不了,又看不太上对方的怨偶一般过下来了。

此案已料理清楚,皇帝摆手,与姜沃一般意犹未尽的官员们,就各自散了。

按照官位,崔朝是跟在最后走出来的。

出门就见崔敦礼还在等着他。

“好,当真是清者自清。”崔现敬为什么犯这个蠢,崔敦礼就算一时没想到,但经过今日这一场,也就全分明了——崔朝竟然宁肯自己沾上被长辈状告‘不孝’这种阴影,宁愿走到三司会审这一步,也不肯接下家族的示好,而是将与家族的疏离闹到了明面上。

他是不会回去的了。

与崔敦礼的冷脸不同,崔朝面容上尽是诚恳:“还未谢过崔侍郎禀公直言,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