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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燃着一盏灯,照亮了床前熟悉的身影。

递过来的温水盏里插着一根麦管,估计崔朝是想让她不必撑着坐起来,就可以直接喝水。

然而姜沃摇头:“坐起来才不难受。”

这个病症,坐着反而比平卧舒服许多,甚至许多病人是坐着过夜的。

“好。”崔朝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中。他甚至不敢就去扶她起来,不知自己用力不对是否会让她更痛苦。

崔朝是眼睁睁看她慢慢起身,似乎很熟练地找个了姿势坐好。

心底是一阵细细密密的痛楚。

姜沃松口气,坐起来果然觉得憋闷好了一点。

崔朝的声音像是夜色里的灯一样,轻的像是一团光晕:“姑姑年纪大了,守你到临近子时,我劝了许多次她老人家才离开。”这还是曜初没敢说吐血的事儿,只说姨母在宫中病了吃了药睡了。

至于朝中事,曜初就与崔朝说了。

“除了曜初转达的,我也已经进宫去问过陛下了。你不必费神再说。”

姜沃一听他去面圣来着,原本都半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反正刚晕完也睡不着,不如听听故事来分散疼痛和憋闷。

崔朝见她神色,就知其意,将今日下午的事儿,大略告诉了她。

“我听曜初说过前因后果,就带着这些年替陛下照管的田庄铺子等产业入宫交还去了。”

要不是心绞痛,姜沃很想笑来着。

陛下这两日真忙啊,人人都找他。

崔朝继续道:“我能猜到,哪怕你突蒙此谗言猜忌,含屈自请解官,在陛下跟前必也得是‘忘己忧国恤君’的臣子。”这才‘堪为’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