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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儿,崔朝还停下来考了考婉儿《礼记·丧服》里的五种级别。

婉儿背道:“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这五种丧服由高到低,守丧之仪也由重到轻。

故而有句俗话说‘出了五服不是亲’,论礼都不需要穿丧服为祭,就是血缘太远了。

而长孙太尉的不满之处就在于:舅舅过世,外甥居然只缌麻,最低级别?做为天子的舅舅,长孙太尉觉得,他该为天下的舅舅发声啊!

于是在奏疏中,长孙舅舅简略进行了几句论证,什么‘舅舅是母的本宗啊’,‘考之经史,舅诚为重’(其实也不知太尉考据了什么经史,反正也没引用文献)之类的话。

最后——

一来崔朝记性很好,二来这封奏疏当年皇帝给他看过原版,跟他吐槽过,

所以印象深刻,时隔多年也能背出来最后一句:“舅报甥服,尚止缌麻,于例不通,礼须改正。”[1]

“于例不通,礼须改正……”姜沃重复了一遍后不免感慨,长孙太尉别的不说,这种‘我有个想法,万事给我让道’的劲儿,还是挺霸气的。

崔朝继续道:“当年长孙太尉的意思是,把礼法里外甥给舅舅服丧,从缌麻改成小功。请圣旨批准。”就是从五等提到四等。

当时皇帝跟崔朝吐槽过太尉的揽权又爱折腾后,很快就准了:“舅舅要改这个礼法丧仪,彰其‘天子舅父’身份贵重,就随他去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与其在这种事上跟舅舅较劲,还不如去选两个可用的,不畏惧太尉的官员来的要紧。

这便是礼法与权力。

长孙太尉的权力,让他的身份被礼法妆点的更加精美,就像是身上的紫袍金带。

崔朝说完后,轻声一叹。

因婉儿在,有些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姜沃倒是与他感同身受:这点上太子真的不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