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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一旦想通,整件事就完全连起来了,尘艳郎当初很可能是发现了横公鱼之后,进而找到了地宫,然后拔下了横公鱼身上的逆鳞直接把整座地宫当成了自己的小型实验室。

“难怪那条横公鱼一直盘踞在木屋上。”于观真想到了那日面目丑陋的横公鱼围着他们两人打转的场景,一时间百感交集,“它被尘艳郎拔走了蛟女的逆鳞,再无法进入地宫,而域与地宫相连,它嗅闻到主人的气息,自然被吸引来,心甘情愿地做这个守卫者。”

崔嵬“嗯”了一声。

于观真又道:“不过我看这鳞片似乎跟它身上的大不相同?难道活了几千年的横公鱼鳞片会变不成?”

“并非如此。”崔嵬摇摇头道,“那只横公鱼的模样很像是苗疆的蛊兽,想来是吞吃了许多蛊物,才变作那个模样的。”

而这蛊物从何而来,自然不必多说。

于观真低声道:“倒也可怜。”

崔嵬此时仍是目不能视,只好摸索着来碰于观真的手,还没等他想出什么话来宽慰一番,又听于观真说道:“其实想想倒也还好,遇到尘艳郎不死也要脱层皮,若是逆鳞仍在横公鱼身上,只怕现在早就化为鱼骨了。”

“你想得倒开。”崔嵬微微一笑。

于观真这时转过头来,正对上崔嵬茫然的翠绿双瞳,顿时感觉到心酸无比,他自己顶着双六七百度的近视眼都觉得心慌意乱,可好歹还算有个雾蒙蒙的世界,崔嵬骤然失明,还被丢下殿后,不知道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处,于观真很想说出口来,却又觉得矫情别扭,是他要崔嵬陪自己来,也是他默许崔嵬去打这个头阵,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早能预料到的情况。

此时自责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准还要让崔嵬反过来安慰他,于观真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说回正事:“可惜了,红鳞虽叫我们知道了尘艳郎为何能找到地宫,但也只有这点线索了。”

“不。”崔嵬摇摇头,缓声道,“这红鳞是以异法留存在蛟女身上,犹如天生天长的肉鳞,我之前观那横公鱼生有女人面容,与蛟女颇为相似,应是被逆鳞影响,想来横公鱼身上那片逆鳞亦是如此。”

于观真对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认知全部来自于方大夫跟大巫祝还有尘艳郎,于是迷惑道:“这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如今自然不算为难,然而此法是在数千年之前。”

于观真心下一琢磨,顿时回过味来,现代开颅手术不算稀奇,可古时候风寒都能死人,时代在进步这句话也适合这里。

“试想蛟龙逆鳞连接于横公鱼身上,合为一体而不受损是何等不易,当世时只有天玄门的一门秘术能做到此事。”崔嵬咳嗽了两声,又道,“不过那秘术有违天和,一旦发动,必然折损寿命修为,解法虽是简单,但如今只怕天玄门弟子也少知了。尘艳郎既能从横公鱼身上完好无缺地取下逆鳞,必定进过天玄门书阁。”

“这么说来,你也进过?”

“嗯。”崔嵬没有多说,“我幼时进去过。”

于观真吸了口冷气,只觉得一阵牙酸:“按照你这么说来,天玄门恐怕与尘艳郎做过交易,可是我瞧他们之前来剑阁时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更何况尘艳郎能跟天玄门做什么交易……”

他这会儿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石刻上威风凛凛的灵煜,一下子回过味来了:“……是灵煜!”

按照未东明跟崔嵬当时的反应,灵煜大概是修仙界里教科书上的英雄人物,他虽是为了苍生杀死一条无辜的冰蛟,但很难说这件事被揭露后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灵煜的行为与后辛其实很相似,都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只是后辛的后代里出了个见鬼的大巫祝,折磨报复得她够呛;然而灵煜跟冰蛟都死去多年,被尘艳郎当做筹码跟天玄门进行交易。

如此一想,天玄门会受尘艳郎要挟倒是不足为奇,难怪长宁子总是有几分和事老的意思在。

亏于观真还以为长宁子是脾气好。

“应当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崔嵬靠在于观真的肩头又咳嗽了两声,他离得太近,毒雾吸入太多,一时间灵力运转也难消除,“此事已千年之久,更何况所有记录都不曾明说,倘若只是我们所见种种,长宁子不至于妥协,不过这与我们无关,也不必太过在意。”

于观真听他咳嗽不止,忧心道:“你如何?”

“没事。”崔嵬摇摇头,“歇息片刻就好。”

于观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搂着他静静等着毒素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