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肃再次绕过他们走过去,沈未澜也没抬头看,又和乔清扯皮了十来分钟后才走。

结果他一过拐角就在电梯旁的窗户边看见陈肃,他一直没走。

沈未澜一愣,没想到他还在,只得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陈肃将他错愕的眼神看在眼里,笑了一下,静静道:“这么不想见我。”

“没有。”沈未澜按下电梯按钮,一边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陈肃说,“上次约你吃饭没约成,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沈未澜说,“都是朋友,没什么。”

两人走进电梯,陈肃没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那个不断上跳的电梯楼层。

他们之间已经变得这样客套,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沈未澜按住开门键。

陈肃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到底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他,却见沈未澜只顾看手机,连头都没有抬。

电梯门缓缓将他们隔开。

下班后,陈肃简单吃了饭,背上包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他在那里打工。

酒吧这地方是不太好,又累人得很。但小费给得多,上班时间又灵活,他便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陈肃换上侍应生的制服,去领班那里看今天有哪几个房间开了座儿。

“你先负责210到220,”领班说,“等一会儿大概九点半左右,你再去416,如果赶时间回去就到点换班就行。”

酒吧一到三楼都是小包和中包,低消只需要过千。四楼是大包,低消六位数起步,是个油水肥厚的地方。在四楼当值小费和抽成会多些,有时候一个包间的收入就能抵得上一星期的工资。当然了,大包也有大包的缺点,就是有时难免会碰上些难缠的客人。

领班是个面相和善又伶俐的中年女人,她知道陈肃的难处,因而总是能照顾就多照顾些。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又嘱咐道:“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事应付不来就拿对讲机告诉我,你尽量招待,别起冲突就行。”

“我知道。”陈肃说,“谢谢领班。”

“没事儿,去工作吧。”

陈肃已经习惯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早上6点起床,坐地铁去公司;下午六点下班后用半小时吃饭,如果公司不用加班的话就会来酒吧兼职,一直工作到凌晨十二点多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到家差不多两点,洗漱后睡觉。

只是尽管他的精神已经习惯,过度负荷的身体却还是提出了抗议,在416包厢时不小心手滑打碎杯子,将酒洒到了客人的衣服上。

陈肃忙放下酒瓶连声道歉,表示自己负担衣服的清洗费。客人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要他原价赔偿,说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甚至扯着他要他灌酒赔罪。陈肃又惊又怒,他有心想用传呼机联系领班,却实在不得空,只能躬下身子一次次道歉,那人却还是扯着他的领子不放,大声嚷嚷着招呼同伴,仿佛他的难堪和惶然无措是一场精彩的戏剧一样。

就在场面几近失控的时候,敞开的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这是怎么了?”

客人松开他的衣领,陈肃立刻慌不择路地退到了一边。

“哎,乔少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隔壁,真是对不住,是不是太吵了?哎呦瞧我这嗓门……”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客人此时却比狗还要卑微谄媚,陈肃僵硬地垂着头站在阴影里,听乔清语气不耐烦地说:“吵什么呢这里?”

“乔、乔少,您看事情是这样,这个”

“衣服弄脏了?”乔清说,“多大个事儿,你是这辈子没穿过几件好衣裳怎么的?沾上点酒而已嚷嚷成这样。”

那人脸上越发挂不住,连连陪笑,乔清又说:“这什么牌子的衣服,实在介意的话回头我买件新的给你。”

“哪里哪里哎呦,哪儿能麻烦您掏钱,都怪我……”

那客人着急了,其他人也纷纷围上去解围。陈肃依旧站在角落里,仿佛一个透明人一样无人在意。他忍不住攥紧拳头,嘴唇紧紧抿着,强烈的窘迫和屈辱让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