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父两个字在舌头上滚了一圈,克兰喉间微干,到底是没再说出来,往后仰着回到栏杆边靠着。倒不是像过去那样抗拒,而是……总觉得,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

但这退缩只是短暂的,就如同面对极限运动而跃跃欲试的冒险者,理智上知道不该去尝试,然而兴奋的神经却驱动着仿佛连身体都要泛起不正常的热度来。

意识到不该有这种情绪,克兰再次试图后退,后背抵在栏杆上的力道尖锐地泛着疼。

乔清故作不解地回过头看他,克兰仓促地别过脸避开与他眼神对视。

“怎么了?”乔清说,打量似的再次凑过去,“你易感期要到了?”

克兰倏地抬头看他,乔清依旧不紧不慢的,他挡去了克兰头顶的光线,连带着盈着笑意的眼也显不出半分明亮。

“没有。”克兰说。

“噢。”乔清点点头,退开。

总是这样

克兰呼吸一滞,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也跟着漏了一拍。

在他似乎要察觉出、甚至抓住那么一点苗头的时候,乔清却像是机敏的兔子,一下子又缩回了兔子洞里。

他在捉弄他。

克兰不知道第几次升起这个念头,他快要被气笑了,手掌用力按着地面,试图用气势来掩盖自己的仓皇:“乔清,你又”

“干什么?”乔清不高兴地撇嘴,“你又想说我捉弄你不是不是?”

他像是也生气了,瞪圆了眼睛抬手指着他:“行,你说清楚,我到底哪儿戏弄你了?”

这……这要怎么说呢?

克兰一时卡住,乔清冷哼一声,“明明是你自己臆测了一堆莫须有的东西,偏偏都爱赖我头上来。”他嗤了一声,“少自作多情了,我才懒得捉弄你。”

他说话少有这样不留情面,克兰一时不由愣住。

自作多情……吗?

可是,他向来不是个多思多虑的性子,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甚至总是一厢情愿的……

为什么?

心里像是有一个声音。

克兰,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胡思乱想关于乔清的任何一点小动作?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不是在易感期,也依旧追逐着他,不论是身体,亦或是视线,甚至是所有的注意力与关注?

他当然知道。

克兰用力地闭上眼,乔清不高兴地咕哝着走了,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快远去,然而青刺海棠的馥郁香味依旧包围着他。脸侧是花盆里正在盛开的海棠花,舒展绽放着的花朵攀附在细嫩的枝丫上,左摇右摆地享受着惬意的晚风。

克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乳白色的海棠花走神。

青刺海棠的花朵不小,枝干却是脆弱,克兰看着,总担心那花下一秒就要被吹坏了似的。他忍不住轻轻扶住海棠花不要再乱晃,层层叠叠重瓣的花朵乖巧地躺在他的掌心,他摩挲了一下花瓣,柔软,微凉。

克兰怔怔地看着掌心里的海棠花,半晌,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倾身,将嘴唇贴上那卷翘着的花瓣。

他把那朵花摘了下来,捧着花下楼时没看见乔清,他又去到他房间。便见乔清正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个玻璃瓶细细端详,里边是柯曼给他新抓来的隐翅蝶。

克兰收拢掌心,脆弱的花朵被他碾在一起,碎了大半。他将花丢开,走过去一把拿过乔清手里的玻璃瓶。

“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