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艺速成班(你看我这样像他吗...)

任务又失败了 西西特 12144 字 7个月前

……

白天上了一天课,陈子轻晚上洗了个澡就睡了,他不知道自己睡着没多久,房门的门锁就被识别打开,谢浮咬着烟走了进来。

房间窗帘拉得严实,里面只有明明灭灭的猩红烟火。

谢浮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握住熟睡人的食指在屏幕上一按,他没把那只温暖的手放回去,而是就那么握着,另只手划进微信。

呵,前男朋友的聊天记录还留着,这么舍不得。

谢浮退出来,用自己的另一个微信加他。

手机被放回去,谢浮蹲在床边盯着床上人,他吸了一口烟,侧头吐出烟雾:“失个恋要用多久走出来?”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两年?”谢浮越往后说,声音越虚幻,他把咬得快断了的烟拨出齿间,“最多半年,不能更久了。”

“还有,你今晚对我茶,没有叫我哥哥。”

谢浮将一点烟灰抖在掌心,不烫了才抹上小狗的嘴唇:“明天要叫。”

他走到房门口又返回,靠坐在床另一边的床头,把一支烟抽完了才走。

根本不怕床上的人醒来闻到烟味。

发现了,有发现了的路,那不是小狗想走的路。

但他非要醒,那就走。

……

陈子轻后半夜醒的,房里已经没烟味了,他习惯地打开手机看看,困眯了的眼睁了睁,点开前半夜加他的网友:请问你是谁?

发完就撤了,这么晚了,明天再问吧。

网友叫“吃斋念佛半年”,头像是一个很大的“佛”字,京市人,朋友圈是经文图片。

经文撞上陈子轻心底不知哪块柔软的地方,他不知不觉把网友的朋友圈从最新翻到了最早,眼睛干涩了准备睡觉,那网友竟然发来信息。

吃斋念佛半年:?

陈子轻: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我没设置验证,你直接就加进来了,我想问你是不是我的熟人。

吃斋念佛半年:应该不是,我喝多咖啡失眠,在微信随机生成器上拿了个号加的。

陈子轻钻进被窝,手机上又来一条信息。

吃斋念佛半年:冒昧问一句,我是你第几个网友?

怪有礼貌的。陈子轻回:第二个。我上一个也是对方加的我。

吃斋念佛半年:有故事听?

陈子轻:没有故事,我之前丢过手机,拿我手机的人把我微信上的好友都删了,就没后续了。

隔壁卧室,谢浮愣了愣,笑起来:“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你了。”

对不起了,小狗。

陈子轻跟第二个网友渐渐聊得多了起来,一天能发至少十几条信息,有个陌生人跟他说说话,他不用顾虑太多。

到了月考,他会给奶奶打电话汇报成绩,分数是向上走的,只是慢,因为他没了辅导的人。

奶奶以为陈子轻对她的病一无所知,他试探过,老人家并不想被他知道。

陈子轻还试探了进口药的事,迟奶奶没中断。

时间过得多快,厚外套脱掉没多久,粗线毛衣就拿掉了,陈子轻从老家带的腊肉香肠很受谢家人喜欢,谢家的家庭氛围是真的好。

陈子轻住着住着就羡慕上了。

过了两月,谢浮带陈子轻去迟家,让他进去拿自己的衣物。

陈子轻当时纠结一道题,人都要疯了,他头脑清晰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迟家客厅,入眼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没了,全没了。

他存在的痕迹没有了,像没住过。

陈子轻有种伤口都结痂了,又被谢浮刮开皮,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愈合的感觉。

谢浮手一抹桌面,捻掉指尖灰说:“还不去拿东西?”

陈子轻去他睡过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不止他的生活用品,就连家具都搬掉了。

好像他是病菌。

陈子轻上楼,谢浮在迟帘的房门前通过验证。

卧室同样是空的,那面摆着他精心准备的小玩意的架子也没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进来会是这个景象?”陈子轻忽然转头去看谢浮。

“我很闲?”谢浮眼下有暗影,他最近忙疯了,气压低得很。

陈子轻抿抿嘴:“没什么能拿的了,走吧。”

“看来阿帘的爸妈是真的不想他再记起你。”谢浮弹掉衣服上的灰尘,“白发人不想送走黑发人。”

陈子轻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我明白。”

……

进了次迟家,陈子轻生了场病,谢浮给他交的假条,一共五天假,他在床上反复高烧,第五天傍晚才下楼活动。

佣人把温着的粥放在他面前,以及他要吃的几板药,他在这种关键时候生病简直作死,真怕自己考不上大学。他要求不高,只要是京市的学校就好了。

陈子轻喝了粥吃完药出去,佣人说晚上风凉,他不能吹风,他不为难佣人,转身掏出兜里的手机回房。

网友给他发了好几个信息,他说自己要好了。

陈子轻看手机走返了方向,他走过谢浮的书房门口就要掉头,谢浮刚好从书房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一缕墨香从谢浮身上飘进陈子轻的呼吸里,他虚软的身子不受控地挺直:“你会写毛笔字?”

谢浮挑眉:“怎么?”

陈子轻的头疼了起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字?”

谢浮探究的目光从他瘦了一圈的脸上扫过,转身进书房:“想看就进来。”

陈子轻看了,是瘦金体。他的头更疼了,像有人把钉子对着他的头顶,用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叮叮当当吵得他想吐。

谢浮才十八岁,笔法却极其成熟老练。

“你的瘦金体是……”陈子轻听到自己有点失真的声音,“什么时候学的?”

谢母出现在书房门口:“没学,我家谢浮天生就会。”

陈子轻呢喃:“竟然是天生就会吗?”

他舔着干燥的嘴唇,身上不断冒虚汗,自己要谈的三段恋爱主角里面,迟帘是左撇子,不会瘦金体,谢浮会瘦金体,不是左撇子,那季易燃呢?

等等,我为什么会联想到季易燃身上去?

陈子轻恍恍惚惚地走出书房,他腿一软就要跪下去,一双手伸到他胳肢窝下面,将他撑起来,双脚腾空。

谢母在后面喊道:“儿子,你那样不行,你得抱着小顾,你快抱他。”

谢浮阴着脸看了母亲一眼,嫌她多管闲事。

谢母表情一变,不管了。

陈子轻又烧起来了,谢浮用勺子舀小半勺送到他嘴边:“把药喝了。”

他喝不进去,药汁从唇角淌下来,弄脏了衣领。

谢浮把他捞起来靠在床头,他要往床上倒。谢浮索性上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从后面掐开他的嘴,一勺勺地喂他喝药。

“君子不乘人之危,谢浮是君子。”

少年低笑:“本性是。”

最后一口药被他含在口中,咽了下去,他嫌恶道:“怪不得你不喝,这么苦。”

陈子轻昏昏沉沉地说着胡话,好像在吐槽,可他嘴是扁着的,整张脸都皱成了委屈的样子。

谢浮听不清,只看他眼珠扑簌簌地滚落,眼泪烫人。

“顾知之,你在为谁哭?”谢浮将脑袋搭在他肩头,双手扣在他肚子上面,“是我那个愚蠢的发小,还是……”

手徒然加重力道,勒紧他瘦瘦软软的肚子。

陈子轻呼吸紊乱。

谢浮扳他滚热的脸,舔掉他落在腮边的一滴泪:“快点好起来,你再不好,我就挖坑把你埋了。”

陈子轻第七天好的,他一回校就琢磨自己的作业,找谁给他补课呢。

身边都是学霸,都不用为大学发愁。

当陈子轻厚着脸皮在迟帘三个发小面前说起辅导这件事的时候,三人又一次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谢浮手背的咬伤跟后来的击伤都没留疤,双手白净修长,甲床漂亮,指尖泛粉,他拿着钢笔,指间转一圈,放在纸上。

“这位是年级第一。”孟一堃指谢浮,“你直接跟他说你想怎么补得了。”

只是年级十二的季易燃低下头。

他听到那人对他发小说:“可以吗,谢同学。”

抱有小心翼翼的期望,怕被拒绝,不好意思,却又很想在高考前抓紧时间提升成绩。

季易燃以沉默面对铺天盖地的懊悔,他平时稍微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名次就不至于那么低。

他又一次失去了被选择的机会。

“可以。”

他的发小同意了。

陈子轻让谢浮给他补课的第一天,两人就发生了不愉快。

学习计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一看就提出意见:“这跟迟帘给我安排的不一样,迟帘只要我每天早上看一……”

谢浮撑头,手掌阴影遮住眉眼:“出去。”

没有起伏的两个字。

陈子轻在本能的驱使下匆匆走出房间,他去花园待了会,为了学习大业回去硬着头皮敲门。

谢浮坐在窗边,他先前坐的那把椅子不见了,地面清理过,泛着潮湿。

陈子轻刚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个解释,谢浮在他张嘴前说:“你非要你前男友给你制定的学习计划,那你找他去,我给你买机票。”

“你去了,连他的人都见不到。”谢浮恹恹地笑,“保镖会把你送进警局,你只能打电话求我救你。”

陈子轻说:“我打不了,我没你的手机号。”

房里静了一瞬,被一串数字打破。

谢浮看到陈子轻的呆傻样,极淡地笑了一下:“手机号,不存下来?”

陈子轻存了。

谢浮幽幽叹息:“阿帘的成绩排名从来没超过我。”

陈子轻尴尬地挠了挠脸。

谢浮像看着令自己失望的学生:“学习方面,你不该质疑我的能力。”

陈子轻识时务地道歉:“对不起。”

谢浮指着桌上的计划表:“那开始吧。”

陈子轻要拿着表走,谢浮在他身后道:“我不相信你的自律性,就在我这里写。”

谢浮不凑近盯着陈子轻,他在窗边吹晚风,齿间不时有清脆声响,糖纸在他脚边落了一地。

陈子轻一放下笔,谢浮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一个眼神扫来。

“我只是挠个痒。”陈子轻忙说。

“我也不是要责怪你。”谢浮走过去,将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放在他本子上面,“挑一个。”

陈子轻没有挑:“我不吃。”

谢浮饶有兴致:“不吃糖,还是不吃水果糖?”

陈子轻说:“不吃糖。”

“原来顾同学不吃糖。”谢浮将糖一颗颗地收走。

陈子轻想到谢浮妈妈在飞机上说过的一件事:“你真的在戒烟?”

谢浮的气息里混着荔枝味:“佛系戒。”

陈子轻把本子翻一页,按了按自动笔:“什么叫佛系戒啊?”

谢浮说:“看心情,心情不好就抽一根。”

陈子轻来一句:“心情好就不抽?”

谢浮搭着他的椅背,微微笑道:“心情好抽两根。”

陈子轻:“……”他垂头写题,笔尖在纸上沙沙响,灯光打在他脸庞上,拢着柔光。

谢浮不着痕迹地盯视半晌,去桌边喝水冲掉嗓子里腻人的甜,他今天只抽了小半根,洗过澡换了衣裤,哪还有烟味残留。

还真是个娇弱的小宝。

谢浮回到窗边,他阖上眼又掀开,写题的人坐在他的书桌边,开着他的台灯,拿着他的笔,用着他的草稿纸。

下一步就该用他的洗发水,穿上他的衣服,躺在他的床上。

陈子轻写着题,忽然就不由自主地冒出话来:“你今天写毛笔字了没有啊?”

房里温度莫名骤降。

陈子轻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地往床边看。

“睡前写。”谢浮说,“你最近每天都问,这么关心我写没写毛笔字。”

陈子轻讪讪,他不问了,问多了就会让人觉得奇怪。

可他大多时候问都没有经过脑子,想都没想就跑出来了……

四月初的周末,陈子轻起早在谢家花园散步,忙着劳作的佣人们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

谢家虽然同样是独生子,但女主人喜欢热闹,佣人非常多,显得人气很充足。

这一排住宅,属谢家表现出了富贵人家的阔气。

陈子轻走累了就坐在木亭廊边的一条护栏上休息,他不用擦都知道不脏,因为谢母十分爱干净,只要他在谢家,总能看见佣人在打扫。

这个天气的早晨穿单件有点冷,陈子轻把薄卫衣后面的帽子捞上来戴好,他搓搓手,余光瞄到谢家铁栅栏那边。

一大片绿叶里姹紫嫣红,蝴蝶蜜蜂带来的春意正浓,花开了有些天了,没有败落的迹象。

谢母喜欢花,家里种了许多,谢家哪都是花香。

陈子轻的视线越过鲜花丛飞向对面迟家,他不自觉地起身靠近,迟家的喷泉上飘着落叶灰尘,圆池里的丘比特雕像灰扑扑的,通向客厅的路两旁也长起了杂草。

迟家人不回来,也没叫人打扫,不过近一百天的时间,那么大一栋别墅就有了荒凉的色调。

陈子轻不看了。

谢家大门口突有一个黑影出现在陈子轻视野里,他定睛一看,是季易燃的牧羊犬。

“小花。”陈子轻快步过去。

牧羊犬在铁门外看着他,尾巴一摇一摇,又冷酷又帅气。

“怎么只有你自己啊。”陈子轻透过铁护栏左右瞧瞧,没瞧见季易燃,“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牧羊犬端坐着。

“你想我带你玩?”陈子轻试探地问道。

牧羊犬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陈子轻被牧羊犬灵动的样子逗笑了,它的体型气质跟眼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很可爱。

“我不知道玩什么诶,”陈子轻想了想,没想到可以和别人家的狗做哪些互动,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带你在附近走走吧。”

牧羊犬颇为绅士风度地退后点,等他出来。

陈子轻刚通过验证打开门出去,后面就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他要摸牧羊犬脑袋的手停在半空。

谢母给季家年轻的女主人打电话:“季夫人,你们家的小花跑到我这来了。”

陈子轻从牧羊犬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他摸了摸它的脑袋:“好啦,下次啦,我接下来都住在谢家,会有机会的。”

很快的,季家佣人过来牵走了牧羊犬。

陈子轻悻悻地回了谢家。

谢母站在垂搭下来的扇形樱树林前:“小顾,你喜欢小花?”

陈子轻说:“我喜欢狗。”

谢母拢着柔色披肩:“阿姨也喜欢。”

陈子轻诧异,他以为谢母对狗毛过敏或者怕狗:“那刚才怎么……”

谢母悄声:“易燃他爸性子怪得很,他养狗都要看生辰八字看出生血型看好多东西,狗对他不止是狗,这里面有些事阿姨也不太懂,阿姨主要是怕你带小花出去玩的时候,让它有个好歹没法交差。”

陈子轻的心里生出点古怪,季易燃他爸迷信?

到目前为止,陈子轻还没有进过季家大门,他对那个迟帘唯一点名道姓的季常林是有抵触的,莫名的畏惧。

人没见到就已经怕上了。

陈子轻跟着谢母往回走:“阿姨,你们跟季家来往多吗?”

谢母没因为他年纪小就敷衍了事:“生意上不打交道,社交场合碰见了会打招呼,其他时候就不怎么接触了,你知道的,我是个热络的人,我很愿意经营街坊四邻关系的。”

陈子轻把手揣进卫衣前面的兜里:“季同学跟谢同学是发小。”

“他们小辈有他们的圈子,跟我们长辈没直接联系。”谢母随口一提,“像易燃小妈,我见她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还是跟着我家谢浮去拜年的时候见的。”

陈子轻愕然,季易燃竟然有个小妈,他在迟家住了大半年,一次都没见到过。

谢母无法理解:“才二十多岁的姑娘,成天在家待着,平时她都不出来,要是我真的会闷死,我就喜欢出门和姐妹逛街购物,喝咖啡做做美容。”

陈子轻心说,那么年轻,确实是小妈。

“易燃的家规很严,不准在家里跑动,也不准大声说话,还有很多规矩,好好一个人住久了都能有小毛病,”谢母唉声叹气,“我就总想,他口吃是有生活环境原因的。”

陈子轻不可思议:“他口吃?季同学口吃?”

谢母惊讶地说:“一直在做语言康复训练,你听不出来吗?”

陈子轻把头摇成拨浪鼓,听不出来。季易燃跟他说话的时候很正常,其他人也没告诉他季易燃口吃,他完全不清楚。

谢母说:“那是你听得少,又刚好是他状态好的时候,没有一顿一顿的。”

陈子轻迎着风走:“应该是。”

“不说别人家的事了。”谢母拉住他的手臂,神秘地说,“小顾,你跟阿姨来。”

陈子轻被谢浮妈妈拉着去后花园,她的年轻不是靠护肤能达到的级别,是心态好,而只有夫妻恩爱,母慈子孝才能有这么让人羡慕的心态。

谢家后花园有块菜地。

陈子轻第一次来,他被眼前的生机盎然吸引:“阿姨,这些都是您种的啊。”

“每年春天种,夏天摘。”谢母沿着菜地一条石子路走进去,“不过我不烧饭,我受不了油烟味。”

陈子轻在菜地打量打量,手从兜里拿出来,带着温热拨了拨黄瓜小苗:“要打药,黄瓜叶子后面会长很多小黑虫。”

“小顾在家帮忙做事啊,黄瓜叶确实喜欢长虫,我年年都让专业的来打药。”谢母的声音从另一条路上传来,她在查看菜里的蔬菜生长情况。

陈子轻屈指弹飞叶片上的一颗露珠,谢浮妈妈呈现的幸福背后是健康的家庭氛围,那谢浮精神上的问题是怎么来的,天生的吗?

不知怎么,陈子轻想到了遗愿清单上的第二个鬼魂王研,她无论是个人,家庭,还是社交都没蛀虫,可她选择了从教学楼走廊一跃而下,让自己的生命停止在花一样的年纪。

为什么呢。

这对努力活着的贫民小人物陈子轻来说,是个盲区。

难道是……不快乐?

陈子轻只能想到这么浅显易懂的程度了,他没拿出手机上网搜,估摸着可能性不小,因为富裕不止对应物质。

不过,谢浮的性情要真的不正常,他妈妈能不知道吗?那位谢夫人一点都不忧愁的样子。

陈子轻都要怀疑是自己想多了,谢浮没病,他只是不定时的青春期中二病疑难杂症而已,过了这个年龄段就会自愈。

毕竟这段时间谢浮给他补课都很正常。

穿过菜地就是湖泊。

这湖水是顺着三家后花园流淌往前的,别墅区每家都能欣赏湖景,搬个椅子放在湖边能坐上一天。

陈子轻看着清凌凌的湖面被风拨出涟漪,他想起来个之前纳闷的事,趁着这个机会问了出来:“阿姨,你们怎么会想到在这里落家,是风水好吗?”

“风水?我们家不信这个。”谢母回忆往事,“当年我跟谢浮他爸住在桥山区,我们都觉得住腻了想换个地方,谢浮一岁多点,小手指着房产杂志上一处说‘住住住’,我们就搬过来了。”

陈子轻:“……”

谢母端着胳膊说笑:“当时迟家已经住了半年多,我们搬来后很快和他们交好,过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迟家右边那套别墅也有了主,从此我们三家做邻居,一做就是多年。”

陈子轻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毫无玄机。他不走心地说:“你们三家有缘,孩子一样大,一起上学,他们三人关系很铁,互相给出自己家里的防卫验证。”

谢母听到这就说:“这还是阿帘起的头,他小孩子心性,爱玩。”

陈子轻安静几秒,来一句:“你们想过以后搬家吗?”他真的很怕那种和抬头不见低头见差不了多少的局面。

“搬家?”谢母沉吟,“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陈子轻的脸部肌肉走向垮了下去,暂时不会是几个月吧,起码几年,那他做三分之二期间,三家是一定要排队排挨着了,绝对的死局,无招可解。

谢母眺望远方:“我跟谢浮他爸住哪儿都可以,将来谢浮谈了恋爱,有个家,他多半会出去住,反正都听他的,他是成年人,能做主,我们也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

陈子轻并没有感到轻松,他坐到湖边灰白石头上面,一声不吭地看着湖面树影。

谢母没打扰小辈思考人生。

风徐徐地吹过,陈子轻瑟缩了一下,他激灵起来,郑重地道歉:“阿姨,关于我之前和您儿子谢浮假谈恋爱这件事,很对不起骗了您。”

谢母眼角堆起细纹:“哎呀,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我家谢浮后来跟我解释过,他是主动替你们当掩护的,我能理解你们的难处和做法。”

陈子轻更内疚了。

“那个,阿姨,您给我的见面礼,就那张卡,我不小心弄丢了。”他过这么久才想起这件事,不由得窘迫地挠挠脸,总不能说是迟帘吃醋掰断的吧。卡坏了,他没法还给谢家了。

哪知谢母说:“丢了啊,我今天重新给你补办一张。”

陈子轻慌忙站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姨,我是想……”

谢母打断他,很自然地说:“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毕竟当时我确实把你当我儿媳。”

陈子轻的嘴角轻微一抽。

随便吧,要补就补吧,补了他就给谢浮。他能支付自己的生活开支。

去年他玩青蛙吃豆子赢了迟帘,迟帘耍赖不兑现承诺用三次转账堵了他的嘴,共计三万四,后来他给迟帘折了朵纸玫瑰,迟帘转了九笔钱给他,金额太大,他不敢收。最后还是被迟帘闹着收了,十万出头。

两次加一起十几万块,基本没怎么用。

陈子轻透过谢家后花园的树丛缝隙,去看迟家后花园,他的耳边响起谢母的喊声,他望去。

谢母的语重心长:“小顾,虽然你跟阿帘那孩子阴差阳错没了两年的考验时间,但谈恋爱分手是常事,不要太纠结,顺其自然就好了。”

陈子轻回了个笑容:“我知道,谢谢阿姨开导我。”

下一刻他就托腮收了嘴边弧度:“我只是想不通,迟帘怎么会失忆。”

谢母露出斟酌的表情:“我早前问过他妈妈,说是他到国外突然心脏病发作,情况很危急下达了两次病危,他最终能活下来,是他的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去除一些记忆给心脏减掉负荷。”

陈子轻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他不能给迟想起他的机会,免得迟帘再次受伤。他绝对不可以在和迟帘再见时露出蛛丝马迹,他要全都藏起来,埋起来。

尽管他更希望和迟帘不再见,但那不现实,发小兼邻居怎么会断掉往来呢。

陈子轻甚至想,未来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就动用道具药。那是他给自己留的活路。

他身为宿主,每次抽离和登入都由不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任务期间赚取积分,当前世界用不到,下个世界也会用到,积分是万能的。哪怕主线任务最终失败,他也能根据任务进度获得相应的积分。

这次的主线就是十个遗愿,报酬相当于积分袋。

陈子轻的思绪被眼前的阴影打乱,他抬头,谢母笑得很是温柔,像对孩子寄予厚望的妈妈。

谢母挂着笑脸:“小顾,你想不想吃甜点?”

陈子轻无意识地说:“吃甜的心情好。”

“那阿姨给你做。”

谢母没让家里厨子帮忙,她戴围裙和手套使用烘培工具,忙一早上做了香软精致的甜点。

陈子轻吃了很多,他上楼看书写作业,碰见谢浮从卧室出来,往他这边来,和他擦肩时脚步不停,看样子是要去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的门传来解锁声响。

陈子轻的大脑跳过思考犹豫,直接就说:“你现在是要去写毛笔字吗?”

谢浮一条腿已经迈进了书房,他情绪不高,像是没听见,另一只脚也抬起来,迈进了书房。

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徒留一抹雪松沉香在空气中飘荡。

陈子轻抓抓脑门,谢浮身上的香味饱含孤傲自持,适合高冷之花装逼用,实际他在学校的人设是谦谦君子。

谁知道谢浮真正的一面是什么样呢。

陈子轻舔着嘴上的奶油甜味往自己的房间走,楼梯口突然响起谢母的声音:“是写毛笔字,我家谢浮从小到大每天都写,小顾你都在我家住几个月了,还没留意到吗?”

谢母站在楼梯暗处。

陈子轻不知怎么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转瞬即逝,他笑笑:“我留意到了,只是没和谢同学说,有个爱好坚持下来挺好。”

“我儿最会坚持了,喜欢的就不会改变。”谢母说完不多待,转身下了楼。

陈子轻走一步,顿了顿回头,书房的门没关上。

过了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门还是没关。

刚才莫名其妙装作听不到他的问题,现在又不关门,不怕他跑到门口再问一次啊?

陈子轻捉摸不透谢浮,他忍了忍,没忍住,真那么做了。

他去是去了,只是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