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胡老五是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平时又没有过什么突然暴怒发疯打人的毛病,凭啥就要往死里头打陈大刚呢?那不合理啊是不!

几乎人人都觉着,胡老五跟陈大刚这事儿没完。

现在不过是陈大刚的病情要紧,大队长做出了妥协而已,大家可都还等着陈大刚他们从县医院回来,好再接着吃这口劲爆的大瓜呢!

不过苏颖今天开这个家庭会议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教育几个弟弟。

没错,就是教育弟弟,胡老五今天的傻屌表现,是给苏老太太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哇!必须得作为反面儿教材好好的说道说道。

苏颖问她妈刘兰香:“妈,就这事儿,您给我们几个讲讲,以后都有啥要注意的。”

刘兰香就没干过这种当众发言的事儿,跟家里头那也是没干过的,她就是过去那种传统型儿的踏实妇女。

但看着几个孩子期待信任的目光,刘兰香还是支支吾吾的硬着头皮道:“嗯...就,就你们大姐说的对,遇着那啥..

().踹那啥的人,赶紧跑,别犹豫,好汉不吃眼前亏。”

刘兰香不好意思跟孩子们面前说什么蛋呀蛋的,怪不好意思的,大家都能领会那个意思就行了。

这事儿是刚才苏茂苏诚给给突突出来的,现在刘兰香又再次强调了一遍,兄弟三个全都乖乖的狂点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可见是上了心的。

苏颖继续引导道:“妈说的真好,还有呢?”

上辈子,她妈刘兰香后来是成为了那种,专门为了孩子们而活,别的啥都不在乎的木讷性子。

结果到头来,她们姐弟几个确实是都好好长大了,可对于她妈刘兰香自己来说,那样儿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滋味儿呢?

苏颖不想让她妈再变成那种样子,她打算从现在开始就引导她妈,即使是有压力,即使是面临着生活中各种各样的问题,也要学会享受生活,学会接受孩子们的付出和喜爱。

那生活中的问题是解决不完的,老话讲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是说每十件事里头,能有一两件是如意的就不错了,那说明不如意才是常态,遇上问题解决了不就完了,没必要非得把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但苏颖这么想,并不是说怪她妈刘兰香不会过日子,没有谁是天生就懂那么多的大道理的,还不都是生活的经验么,更何况她妈刘兰香16就没了爹妈,比她们姐弟几个还惨,根本就没有大人教啊。

难得她们母女俩能够两辈子有缘,这辈子苏颖想让她妈过得轻松点儿。

刘兰香得了肯定,这心里头还有点儿小小的不好意思呢,她觉得自己脸上热乎乎的。

刘兰香干咳了一声儿,想了想又说道:“这胡老五突然去抽陈大刚,那肯定是有缘由的,所以胡老五说的什么看不顺眼,应当都是借口,你们以后听人说话,不能光听人怎么说,得看他们具体咋做的,这就...嗯,这就能少上当受骗!”

苏颖没想到,她妈竟然真的能说出个一二来,这可真是个大惊喜,说明她妈平时只是不爱说不爱计较罢了,其实心里头都明白着呢。

苏颖带头儿股掌:“好!”

苏茂苏诚苏谕几个也跟着呱唧呱唧,给刘兰香整得怪臊得慌的。

刘兰香伸手拦着苏颖起哄:“嗐,你这孩子,竟瞎闹腾...”

但话是那么说了啦,孩子们愿意支持自己,认可自己,那没有当妈的能不高兴的,刘兰香心里头还是美滋滋的。

其实苏颖跟苏谕心里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颖是有上辈子的记忆,苏谕就是跟深宫里头训练出来的,特别的会见微知著,从小事儿上分析事情的各种可能性,但俩人谁都没表现出来。

苏颖瞅她三弟苏诚那个迷迷糊糊的模样,也没管,5岁的孩子不懂这些太正常了。

她二弟苏茂听完倒是若有所思,苏颖希望以后他二弟再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能多想多分析,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做出上辈子的那种被人骗了,以为她有危险,结果失手打死了人

的事儿来。

至于老三苏谕,那还不满4周岁呢,苏颖根本就没往那头儿瞅,先让他当睡前故事听听吧,反正这些个道理,以后她都会再反反复复的说的。

一顿简短的家庭会议之后,也到了苏家人平常该睡觉的时间。

不过这时候都睡得早起的早,当下也不过就是晚上9点左右而已。

苏颖从炕上起来穿鞋,跟她妈刘兰香耳朵旁边嘀咕嘀咕:“妈,我拿上布头儿跟票儿,上我二伯家去一趟,趁着这会儿天黑人少,省得邻居瞅见了怪麻烦的。”

村里的治安还是可以的,毕竟太穷了,像那些个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啊之类的,一般都不稀得上他们村儿里来,费半天劲凑不出来一两张毛票儿的,不值当花那功夫儿,顶多就是偷袋子粮食偷只鸡这种小偷小摸的,不过这种的只要是没抓着现行就没事儿,跑了就完了,犯不着要人命,危险性倒是不大。

但当妈的总归是不放心的,刘兰香起身道:“那妈跟你一块儿去吧。”

虽说是新寡妇,但她站苏二伯家的大门儿外头不进去,人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苏颖按住她妈:“不用,我带上菜刀,再说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事儿我大声嚷嚷两句,那街坊四邻的都能听见。您看着大门儿就行了,咱家地窖里还好些粮食呢,不留个大人不成的,正好您把厨房门帘子给缝出来,我一会儿回来就能使。”

刘兰香想想也是,就说:“那成,妈这就缝,你赶紧回来啊。”

苏颖打开贴着墙的炕柜,翻出来刘兰香给整理好的鲜艳色儿的布头儿,还有一大把的洗澡票儿和理发票儿,都踹怀里头后,拿上菜刀就出了家门。

10月底的晚上已经很冷了,穿薄款的棉袄都不大能扛得住外头呼呼吹的冷风了。

苏颖怀里抱着布头儿,闭着嘴就开始“嗖嗖儿”的一顿猛跑。

闭上嘴是为了防止冷风灌进肚子里,要不到时候晚上睡觉,那必然是要叮咣放屁的,光是得臭上一阵子不说,关键是现在天儿冷,屋里门窗都紧闭着,这味道散不出去,一闻那就是一晚上啊,早上起来人都能给憋馊了。

苏老二家距离苏老三家不算远,苏颖跑了有一刻钟就到地方儿了,这么一顿猛跑,倒是给她跑热乎了,身上都开始出薄汗了。

苏颖瞅着她二伯家的大门,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捏着嗓子开始喊人:“苏老二!苏老二...”

没过多大会儿,苏二伯就披着大棉袄出来了,一瞅门口叫人的竟然是苏颖。

苏二伯:“...”

苏二伯虎着个脸:“我这都、都睡下了,这大晚上的你要上天啊,咋不叫二伯?那苏老二也是你叫的?”

苏颖才不怕她二伯呢,她赖唧唧的嘿嘿一笑:“我那不是怕叫了二伯,到时候出来的是别人嘛!”

苏颖给她二伯怼进大门里,把怀里的料子往苏二伯身上一塞:“二伯,我有事儿找你,这是给我香绣儿姐的,她不是要相看了嘛,你赶紧

的给送屋儿里去,完后你再出来,快点儿的冻死我了,哦对了,带上煤油灯。”

苏二伯:“...”

你个小丫头家家的还挺会指挥人!

但苏二伯老老实实的给布头儿送进屋里苏二大妈那儿去了,不过他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惊讶,显然是已经看过包袱里的布头儿了。

苏二伯三两步走近了小声儿的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鲜艳色儿的料子,我还瞅见有好几块儿是红色的呐,年底这红色的布可不好买呀!”

每年的秋收之后,都是农村里嫁娶的高峰时期,也不为别的,农闲了呗,作为纯粹的农民,那粮食的事儿就得大过了天,别的事儿都得往后挪,所以一到了这个时候,凡是沾了些红的布料就都不好买,大家都抢着办喜事儿用。

苏二伯是知道苏颖家昨天得了大队600块钱的补偿的,但她家没有那么多的布票儿啊,他就是大队会计他还能不知道吗,所以肯定是有别的法子,苏二伯是担心小孩子家家的,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不会是去黑市一类的地方了吧?

但苏二伯哪里知道,苏颖确实是去过黑市了,但她可不是初生的牛犊,她芯子里早就是头老牛了,啊不,是个老大妈了,而且苏颖还不光是不怕虎,她今天还黑吃黑,拿了老虎的脏了!

苏颖往地窖那边儿推她二伯:“二伯二伯,您先别问,拿上镐头跟我下你家地窖,我真有事儿跟您说,大事儿!”

苏二伯狐疑的盯着苏颖瞅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拗不过侄女,回身拿上铁镐,俩人儿一块下地窖了。

苏颖顺着梯子爬进了苏二伯家的地窖里,发现果然跟她家地窖的布局完全一样,不光是大小一样,深度一样,就连南北的朝向都不差分毫。

其实以前,苏颖也来过苏二伯家的地窖,但从来没发现过什么异常,因为村里人家的地窖都是大差不差的,每次下地窖一般也不会拿煤油灯照亮,这谁能想到在这个上头它有神通呐。

所以说苏爷爷的心思深,算计得远呢,只不过苏爷爷没能算计透大儿子的人心,以及自己的寿数罢了。

昨儿晚上刚挖完一回,这会儿苏颖对埋金子的地儿可是熟悉极了,她指挥着她二伯,搬开犄角儿处放的粮食,三两下就给破木箱子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