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燕折除了正常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很乖。

被捏住下巴也会顺从地抬头,由着白涧宗抹掉泪痕,然后继续掉眼泪,哭得皮肤白里透红,像个漂亮安静的瓷娃娃。

白涧宗只能回忆年幼时母亲哄睡自己的画面、那已经十分久远,远到他都记不太清夜深人静时母亲哄他睡觉的低语。

他只能生疏地,一下又一下,轻拍燕折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安抚起了作用,燕折很快睡着了。

有前车之鉴,白涧宗没有贸然把燕折放在床上,只僵硬地保持着怀抱的姿势。

直到半个多小时过去,燕折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他才艰难且缓慢地撑离自己的身体,将燕折平放到床上。

回到轮椅上,他盯着床上的燕折半晌,又给盖上毯子。

不管从前经历过什么,燕折都已经跑出“那个地方”八年了,他有未来,有新的希望。

可白茉呢?她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白涧宗红了眼,指尖几乎嵌入掌心的血肉中。

……

叶岚君坐在露台上,正在看她没来之前,白涧宗和燕折在走廊上的对话录像

那会儿有个监控正对他们,刚好拍到了燕折应激的全过程。

叶岚君已经在本子上写写圈圈了很多东西,听到身后的轮椅声也没有回首,只问:“哄睡了?”

“嗯。”

叶岚君道:“我收回之前的话,燕折确实有点分裂的症状……但完全不符合典型。”

她蹙起眉头,站起来,转身看着白涧宗说:“最好还是先带他去做一次全身体检,看看有没有异常。”

“嗯。”

白涧宗垂眸。

没让燕折去做体检,是燕折坚信自己穿书,贸然带去可能会有所刺激。

“高管自杀”的预言本让白涧宗有所动摇,甚至看了几本以穿书为背景的网络小说,但其内容无聊至极、毫无道理。

但经过刚刚那一切,白涧宗彻底不信了。

什么穿书能让燕折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甚至不仅是记忆,还有感情与阴影。

何况如今的燕折和白涧宗记忆里的燕折并无太多区别。

无非是性格递进上的差异。

十几岁的燕折也喜欢装乖演戏,但是要更内敛,如今的燕折更加放飞自我。但从饮食喜好上来看,几乎完全一致。

“他口味重,秋葵是他为数不多喜欢的蔬菜,现在和以前都很喜欢。”

叶岚君靠在露台边缘,听着白涧宗描述种种。

晚风并没有吹走白涧宗身上的病气与憔悴,从眼下的青黑来看,昨晚应该就没睡好,不知道是因为幻肢疼还是其它原因。

眼里的血丝也没有散去,裤子依旧是被剪破的那条,上衣也沾了星点血迹,唇色苍白。

白涧宗是个骄傲的人,哪怕心里有病、双腿残废,也从没在别人面前不体面过……

这么狼狈的样子,叶岚君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