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直白地戳破:“资助你的是华安彤,不是苏友倾。”

“都是。”段淇看着远方,“华阿姨去世后,资助我的就是倾叔了。”

“……你知道苏然今天来干嘛的吗?”

“知道。”段淇轻吐口气,“他来求白总让他再见倾叔一次,问问自己母亲到底怎么死的。”

“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借着孕检的理由和他一起避开盯梢来医院找你们。”

燕折问:“如果得到确定的答案,你打算做什么?”

段淇笑了,喃喃道:“我一介孤儿,身后无人,前路茫茫,又能做什么?”

燕折心里某处触动了下。

他也是孤儿,可在经历被院长卖掉、以及这些年波折的人生后,却依然没有身后无人、前路茫茫的感觉,大抵是因为潜意识里清楚,白涧宗会随时给自己托底。

明明有时候白涧宗的态度很恶劣,燕折却仍有这样莫名的底气。

如果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去掉白涧宗这一抹色彩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可以远离他们去过自己的人生,不要拘于烂泥里。”燕折轻吸了口气,倒退着说,“我要去找他了,再见。”

“再见。”段淇也说。

燕折转身,快步朝病房走去,与刚从病房出来、失魂落魄的苏然擦肩而过。

“燕折……”

燕折停下脚步,偏头看去。

苏然欲言又止:“你的伤是他弄的吗?”

救护车从老宅离开的事圈内不少人都知道了,也都清楚住院的是燕折。依旧有些人坚信白涧宗不正常,有些特殊癖好,燕折这次是被折磨狠了,以至于要叫救护车。

燕折想也不想地说:“他才不会伤我。”

至于上辈子扔鱼塘那事就暂且揭过吧。

他是个讲道德的人,虽然很难过,但白涧宗厌烦的确实不是“他”,也许是某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格。

除此之外,白涧宗做得最过分的事就是给他屁股扎针测血糖,用羽毛挠他脚底板……还有自杀。

苏然看燕折不像是勉强的样子,倒是信了大半,他勉强笑了笑:“那就好。对了,还没有当面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是为了哪次道歉?”燕折平和地问,“如果是为我因为那张照片被苏友倾选中而道歉……那不是你的错,不用对不起。”

可后来,已经身为成年人的苏然选择默许父亲的罪行、装作家里那个被囚禁的女人从未存在,就是他的错了。

做不到大义灭亲可以理解,甚至说苏友倾这样的身份地位,一旦倒台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利益角度着想不去揭发也无可厚非。

可对于受害者而言,这就是不可原谅的包庇。

苏然张张嘴,没再说什么。

怔愣的片刻,燕折已经走进病房,一声不吭地站到轮椅跟前。白涧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面对他的时候缓和百倍。

此前,苏然一直对燕折抱有无限愧疚,从最初年少时对父亲说想要领养燕折开始,到后来想把燕折救出来结果却导致燕折和燕颢同时车祸,并陷于“私生子”的尴尬境地,落得名声狼藉,最后又掉进白涧宗这个火坑。

但如今看来,白涧宗并非火坑。

也算是有了个好结局吧。

燕折脚往后一踢,关上门,隔绝了苏然的视线,并朝白涧宗扬起下巴,倔强地动动被绷带吊在胸前的左手:“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