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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沙发上有个人裹着白床单,从头到脚地蒙起来。人这样一蒙,轮廓是个长条形。

像一截白色的雨水管。

旁边的茶桌上几个男模在盆里烧纸,如同上坟,火光升腾摇曳,卷着浓烟,但是这家ktv低档到连烟雾报警器都是坏的。

他们交头接耳地切切私语,像是不尽职的守夜家属,看见池间进来也没什么反应,桌上的纸烧一点,更多的是忙着揣进自己兜里。

池间看过去才发现,原来铁盆里烧的不是他以为的白纸,而是各国流通的纸币。

上面绘着那些支撑起这个世界的所有伟人,而现在,他们都被火焰焚毁,照亮半尺无垠,再化作零星灰烬纷乱飘荡,四下散落于永恒的黑暗。

名与利皆虚妄,生与死无差别。

池间看到这里,恍觉这整个空间愈发扭曲荒诞。

满眼是浓黑和脏红,燥热的火盆和卖|春的男人们,惨莹莹的电子光打在同样惨白的床单上。

她畏生畏死,生性的虚伪已经融合成表演,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会用盛大的模拟来反复试探。

在这个由她搭建的一号场景中,构成世界的两大基石——物质和精神,都在坠落着消弭,如倾流火,如开地裂。

对于即将崩塌的事物人们总是心怀畏惧,轻不得重不得,进不得退不得。

所以严家穆留在了外面。

所以要有多少勇气才能前进,要有多少智慧才能安慰?自己能做到吗?

池间扪心自问着,放慢了脚步,踏上一地纸钱余热的岩浆,起落之间浮起飞灰,一路蔓延如黑荆棘,直生长到她的身边。

朝圣要牲祀,如置我于其上,可不可以换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