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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眸,落在盖到胸前的白色薄被上,“我总怕我看不到时,你的路又走了回去。”

他知自己渡的是一偏执人,这人禀性实在难改,他生怕自己功成身退,羽化成仙,某日在天上拨开千里白云往下一看,这人又扔了桨弃了船,重塑泥身。

他这样放心不下,即便身中两枪,抢救三十几个小时,昏沉七八日,在不被外人所知的战场无数次独自与死亡搏斗,还是硬撑着一口气舍不得走。

晏嘉禾稍稍敛了笑,他总是不肯让自己轻松些。

她生性深沉,第一次面对爱人间的生死离别,心里有多少的焦虑和祈祷,都习惯性地压回去,面上仍旧风轻云淡,半分也不会显出来。

因此见池间醒了,也只是说些调笑的话,掩饰过去了也就算了,不料他倒借此来逼她,非要她做到些什么。

晏嘉禾停了指尖,目光锁住床上的人,“那就不要看不到。”岑岑笑意背后的阴暗终于浮出一二分,“池间,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所以,你别想一走了之。”

这个人果真不改,二十一年积雪难化,她抓住什么就牢牢不放的习惯根深蒂固,从前是晏嘉乔,现在是池间。

池间温和又无奈地微笑,“所以我想请你听我一句,我这次实在是怕极了,倘若某日我不能再陪你,我希望你还能快乐地活下去。”

晏嘉禾是个商人,商人就是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人。她刚要说什么,但是池间截住了她。

医院外明亮的天光映进病房里,他的面容清澈皎洁,“嘉禾,你要坦诚。你知道病情会反复的,你难道就不怕,这是我的遗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