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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间与我正相反,他喜欢散步,我很难体会那种快乐,但我确实知道他是快乐的。

我经常在宝泉山的楼上看他在花园里,有时候驻足观花,有时候望向远处的天际。我看着他的路线,在心里和自己打赌他的终点,偶尔猜对了,大多时候猜错了,因为他总是停停行行,不知看到什么,就拐了一个弯,走到别处去了。

像轻云出玉岫,动静皆宜,来去自然。那是他身上从容平和的快乐。

他的等待也和林意不一样,他并没有在这过程中迷失过,也不是一味地等待。他会在十字路口笑着替人指明方向,看起来忙碌充实,但你知道他脚下所立住的,就是和你约定的地点,一厘不差,也不曾离开。

后来他代替了小乔,成为了我新的意义。如果一切都能止步于此,止步于我的框架里,那我和他的牵绊,会比任何人都深。

但是我没想到,他不愿意放任这种亲密却病态的关系。

他用尽全力把我打捞上来,轻柔地放置在世间万物之中,让我明白我不需要意义的答案,而是人生的答案。

活着就是活着本身,不在终点,而是正在感知的每一时。人不是给自己选定了一个意义之后才上路的,而是在行旅中遇见了当做之事,当做便做了,仅此而已。

接到薛爱的电话时正是周末,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池间每周会到隔壁街区的儿童福利院做四个小时的社工,帮助别人的同时,也赚了一点微薄的额外收入补贴家用。

这一年,我也攒够了一些钱,趁他今日不在,出去买了一对简单的铂金戒指,打算作为过段时间求婚的礼物,只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送给他。

薛爱的电话提了两件事,一喜讯一讣闻,最后是一段遗言。

我听完后放下手机,起身慢慢走到楼下,站在了后园一角的椭圆石头前,沉默地注视着郁郁青草下的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