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想了想，缓缓往后退到了杨玚的身边。</p>
他伸手接过了机器，然后小声对杨玚道“东西我先拿着，你在这里看着点。你眼神好，多注意点。”</p>
说完，组长就拿着机器往后退出了天台，将身形掩盖在楼梯间的视野盲区。</p>
杨玚知道他准备做什么，只是贴心地把天台大门又拉上了。</p>
门外准备偷偷拍摄的组长</p>
杨玚的目光又放在了女生的身上，这一次与她面对面的是一名消防员。</p>
她的站位很隐蔽，由于现场气氛紧张，再加上杨玚的身形被几名消防员挡住，所以目前无人关注她。</p>
“萌萌，”</p>
消防员小哥轻声道，“天台风很大的，别感冒了。你不是好想去吃老河街那边的麻辣烫吗咱们去吃暖和的麻辣烫，再点两瓶冰镇的饮料”</p>
他缓缓朝着那边靠近。</p>
“味道真的绝了，你肯定会喜欢老式麻辣烫黏糊的口感和冰镇饮料的搭配。”消防员小哥的脸上带着笑意，但心中的紧张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p>
“还有还有，你不是快到生日了吗就下个月的一号，七月一号，市北区的花开了，拍照很好看的。”</p>
“再等一两个月，螃蟹就多起来了，今年的螃蟹很肥的”</p>
消防小哥一句一句地说着，一步一步地靠近在天台上站着女生。</p>
“哥，别说了。”</p>
女生忽然开口，声音失去了之前杨玚见到她时的冷静，带着难言的哽咽。</p>
“我谢谢你，谢谢你之前救过我。”</p>
“但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落下，湿润的暖意刺透了被冷风吹僵的脸颊。“我没办法活下去了。”</p>
“我回去以后，他们一直在说我，问我为什么没跳。”</p>
“说我不跳楼其实是不敢，”她说，“我看见好多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听见好多人在我的耳边问我，”</p>
女孩抬起头，双眼通红“问我为什么没去死。”</p>
“我很努力，我真很努力了”</p>
先前虚假的冷静终于被打破，她大声吼道“我有在努力吃药，我有努力地控制情绪，我努力地向上，我想告诉自己我还有可能”</p>
“但是所有人都在把我按下去”</p>
“为什么他没有受到应有的指责和惩罚为什么这个世界对我的恶意都那么大为什么”</p>
“为什么我明明在往上爬为什么我明明在努力地抗争”</p>
“这一切都还是我的错呢”</p>
“不是你的错”消防员大声道，“萌萌，那不是你的错”</p>
“你还有我们，我们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一直都在等待这件事的结果你再多等等，有我们陪着你”</p>
“正义一定会到的”</p>
女孩站在天台上，从哽咽到号啕大哭。</p>
“等不到了我等不到了”</p>
恶意，铺天盖地的恶意比正义先一步来到她的身边。</p>
无端的揣测，恶意的猜想，赤裸裸的打量是将她从天台边上推她往后倒下的助力。</p>
她在想，自己来到人世一趟，到底得到了什么</p>
是父母的不理解、厌恶</p>
还是陌生人的嘲笑与指责</p>
明明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的身上</p>
明明最大的犯罪者还在天空之下畅行，为什么她要躲在家里被禁锢</p>
我是他们的污点吗</p>
我是，麻烦问题的制造者吗</p>
我到底是谁</p>
她往后退了一步。</p>
“萌萌”</p>
消防员小哥眦目欲裂“不要”</p>
他的眼眶通红，语气带着哀求“不要往后你还有未来，你才多大啊你要往前走，你有明媚的未来，不要往后”</p>
“杨萌萌”</p>
杨玚忽然想起来她是谁了。</p>
在出差到海滨市的第一天，她因为找不到回酒店的路，</p>
偶然碰见过这个女生。</p>
她当时蹲在花坛边，在看路边的花。</p>
杨玚还在搜索回酒店的路，星网加载的途中，她随手给女孩拍了一张照片。</p>
那天的光线格外地好，镜头下的女孩没有笑，但她的侧颜带着孩子般不谙世事的纯真与好奇。女孩低着头，看着花坛边的那两株星星点点的小花。</p>
这种花很小，与花坛里的其他开放明艳的花比起来太小了，是那种任何人路过都不会被吸引的存在。</p>
那天的安排不是很紧，杨玚就凑过去，和她打了招呼。</p>
杨玚不认识这个城市里的人，是第一次来到海滨市。也不知道女孩的事情。</p>
她很自然地蹲下，与女生处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然后把手中刚刚拍下来的人像递过去给女生看。</p>
“怎么样”杨玚笑着问，“这个模特很好看吧”</p>
女孩好奇地看了一眼，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羞涩地笑了，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你拍得很好看。”</p>
“我是刚出差来这里的，我叫杨玚，是个业余摄影师。”她说着，又给女生看了以前自己拍下来的风景照。“这张照片我洗出来了送给你吧”</p>
女生有些讶异“送给我”</p>
“对啊，谢谢你当我的模特。”杨玚说，“我很少看到遇到这么有灵感的瞬间，真的很谢谢你。”</p>
女生笑得开心了点“谢谢你。”</p>
“对了，你知道安民酒店往哪走吗”杨玚又和她聊了两句后，问道，“可以帮我指个路吗我往那边走一下，好打车。”</p>
女生“往那边走，转个弯顺着大路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