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赫连容到底</p>
惊蛰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又不是什么，你下次算了，别有下次。”</p>
那东西</p>
，怎么能吃</p>
赫连容的嘴唇红艳得很，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露出古怪的微笑。</p>
“多谢款待。”</p>
惊蛰羞恼成一团。</p>
赫连容戳了戳一团惊蛰，惊蛰扭动着不理他。</p>
他慢吞吞给自己整理衣裳，看起来垂头耷脑，好不可怜。不过，赫连容看着他，倒是没有什么怜惜的感觉因为，犹是不够的。</p>
那些无法抹去的渴求，并不会因为品尝到一点，就有任何的满足。</p>
尽管如此，惊蛰还是去倒了杯茶水，别别扭扭递给赫连容。</p>
赫连容脸不红气不喘，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的神情，“方才见到金嫔，怎么要回避”</p>
惊蛰“为什么不回避”</p>
他奇怪地反问。</p>
他现在甚至不好奇男人是怎么知道的。</p>
“这才能避免麻烦。”</p>
赫连容挑眉“没有必要，明日，所有人都会遣散出宫。”他说得那叫一个漫不经心。</p>
明日出宫</p>
惊蛰动作僵住，仿佛没听清楚，猛地看向赫连容。</p>
那头艳丽的怪物朝着他挑眉“怎么你觉得奇怪”</p>
惊蛰“你要，遣散后宫”</p>
这听着，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当初他说过，惊蛰也从没有细想过这个可能。</p>
“当初留着她们，不过是方便。她们的家族需要她们来</p>
巩固地位，我懒得与太后周旋这些，”赫连容托腮，那声音听起来异常冷漠，“那些愿意出宫的，我都放了出去。不愿意的，自也会知道后果。”</p>
为什么会这么做的</p>
不是为了多余的善心，也不是多么喜欢那些人，只是极其偶尔，赫连容会想起母后崩溃时的模样。</p>
“看她们争夺，就像是在看着困兽之斗，”赫连容的眼眸里，流淌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恶意，“那种挣扎，非常有趣。”</p>
所以年复一年，活下来的人，也继续在后宫里活着。</p>
赫连容从来不去管她们，任由其野蛮滋长。</p>
就好比金嫔。</p>
她入宫一年多，当真性格从一开始就这么骄纵不过是一点点被喂养出来，故意放纵之下，就会变作一头横冲直撞的兽。</p>
不管是藏在暗处的锋芒，还是流于表面的愚昧，一旦涉及到利益争夺，就总会显露出丑恶的欲望。</p>
不论是哪一种，在互相厮杀时，旁观起来，总归会让这古井无波的日子，起了几分波澜。</p>
赫连容看向惊蛰微白的脸庞，大半个身影几乎被暗色覆没，然而惊蛰还是能够觉察到那种偏执的凝视。</p>
这殿内暗得很，在主子没有发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进殿点灯。</p>
惊蛰已经难以看得清楚赫连容的表情，却还是不免为那些过于刻薄的行为感到窒息。男人有些时候，是真的完全不把人当人看，他轻易玩弄，摧毁他们，就像是踢开路边的石头。</p>
没有嫌恶，没有不喜，就仅</p>
仅只是随意掠过，这甚至比前者还要恶劣。</p>
“瑞王有可能会起兵，再加上其他有意的藩王，你这时候遣散后宫，这内忧外患之下，可曾想过”</p>
惊蛰声音艰涩，都快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p>
赫连容似乎笑了，虽然从他的声音里，没听出来半点笑意，那只是一贯冰冷，与平静。</p>
这不是你最怕的。”</p>
赫连容朝着惊蛰伸出一只手。</p>
“惊蛰，过来。”</p>
惊蛰犹豫片刻，还是朝着赫连容走了过去，他抓住那只冰凉的手。</p>
“你怕的，其实是我先前的话。”低低的，带着冰凉的气息，“惊蛰，你怕我会，杀了她们”</p>
惊蛰的呼吸微顿，“难道不能，两者都怕”</p>
“最该怕的倒是不在意，偏生为他人的命这般在意。”赫连容的声音似有几分喟叹，“当真是个傻子。”</p>
惊蛰迷茫地看着赫连容，男人的语气更轻了些，带着某种异样的兴奋。</p>
“纵然明面上的理由不是如此，不过，在这节骨眼上的动作，终究会引起许多人的猜测。”赫连容扬眉，“这其中，多少会揣测到你身上。”</p>
惊蛰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p>
“相比较内忧外患，你只能想到这个”惊蛰的嘴唇颤抖了下，“你不必为我这么做。”</p>
“惊蛰，这不是为了你。”</p>
尽管，这的确是为了惊蛰。</p>
他要的，不是遮遮掩掩。</p>
更不愿意让惊蛰一直藏头露尾。</p>
赫连容一寸一寸地捏着惊蛰的手指，最终，按在血脉跳动的地方，带着几分异样的满足。</p>
“越是愧疚，越是为我而担忧，惊蛰，你就越不能离开我。”</p>
那就像是无形的绳索。</p>
一层、又一层缠绕，重叠，没有尽头。</p>
惊蛰沉默良久，忽而说道“你说，明日”</p>
他的声音，骤然扬高。</p>
“也就是你已经”</p>
下了命令。</p>
午时三刻后，聚贤殿。</p>
几位内阁大臣都聚集此处，朝会争议到刚刚方才结束，太后谋反一事，总算尘埃落定。</p>
在此次事件里，卷入其中的官员，多达二十几个，再加上宫里内外的彻查，涉案人数，少说也有数百之计。</p>
再加上远在其外的瑞王，直到今时今日才有决断。这速度，已经称得上快。</p>
首恶太后被判处幽禁，德妃与她一处，姨侄两人，倒是有个伴。</p>
曾有言官质疑过太后的情况，自从除夕后再无人见过她，言外之意是觉得陛下做了些什么。</p>
景元帝甚是大度，当日就派人领他过去。</p>
据说，那官员吓疯了。</p>
然而任由谁问起，他都说，太后还活着。</p>
只是那人脸上惨败的表情，又让人觉得那似乎是某种比死了还要可</p>
怕的处境。</p>
太后毕竟犯下重罪，能活着已是万幸，到底是怎么活着的也没多少人在乎了。</p>
除却太后与德妃之外，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斩首，景元帝再不曾留情，几乎是命令刚下，就已经推出午门，全都砍了脑袋。</p>
瑞王的处置，还要留待钦差使臣回归。</p>
而今就只余下最后一桩事。</p>
那些与太后有着千丝万缕，却又明面上没什么来往的嫔妃。</p>
从</p>
礼官带着刑部官员进宫开始，有那机敏的，多少猜到景元帝的心思。</p>
皇帝陛下，怕是要清理后宫。</p>
这后宫多年来，都是被太后把持着，不论是选秀，还是宫权，从不曾旁落过。</p>
而今景元帝，想要将大权收拢手心，那也合情合理。</p>
然而，不论他们有再多的猜想，当景元帝意图遣散后宫时，这个消息，无疑是朝着他们的脑袋重重挥上一拳，打得他们人仰马翻，措手不及。</p>
这可比他们原有的猜想，还要荒唐上无数倍</p>
“陛下，这万万不可”</p>
自古今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陛下若是不喜而今这些嫔妃，重开选秀便是，怎可遣散宫妃，这将皇家，将世家的颜面，置于何地”</p>
“陛下，您登基多年，膝下却是空虚，如今这朝中内外，都甚是担忧。要是在这紧要关头，您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定会引起朝廷动荡。”</p>
纵然这聚贤殿内，只有内阁与几位重臣在，可在这惊涛骇浪之下，激起的浪潮，却不亚于今日朝会。</p>
景元帝的手指摩挲着下唇，姿态有些散漫，“这宫里几多人经由太后的手，送到后宫的，诸位心知肚明。从前寡人不在意，而今太后都要寡人的命，诸位不愿，是觉得寡人的命太长，想让寡人早些死吗”</p>
“臣等不敢。”</p>
景元帝这话一出，一时间，谁都不敢承受这样的罪名。</p>
“只是陛下，后宫嫔妃，总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怎可在这之后，将她们弃之如履”</p>
“功劳苦劳”景元帝笑吟吟地看向说话的阁老，“不如将这份记录再看一看，如何”</p>
宁宏儒闻言而动，将一份厚实的文书双手奉上。</p>
那阁老接过来，有些疑惑地翻开，不过看了几眼，就脸色苍白。</p>
边上的官员一瞧，便从他的手中也接过来看，不多时，这脸色倒也无甚差别。</p>
景元帝慢悠悠地说道“寡人这宫里头呢，当真人才辈出，什么样的能人都有。这俗话说得好，一样米养百样人，这百人百面，可还觉得有趣”</p>
张小阁老是这内阁里，年纪最轻，也是资历最浅的。</p>
这文书传递到最后，才到了他的手里。他低头看了片刻，才终于打破这寂静“陛下，这可是真”</p>
这疑问汇聚成沙，堆积成塔，无声无息蔓延在整个聚贤殿内。</p>
“寡人已经留足颜面，尔等最好莫要得寸进尺。</p>
”景元帝那漫不经心的话里，藏着暴戾恶毒的煞气4，几乎不加掩饰，“若是依着寡人原本的心思，她们都别想活着出宫。”</p>
一时间，谁都不能忘却，今日午门前，那几乎血流满地的景象。</p>
那残酷，冰冷的画面，正映衬着现下景元帝的话。</p>
景元帝不甚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冷漠地扫过诸位朝臣“寡人不是在与你们商量，这件事，没有更改的余地。所有宫妃，都会迁到甘泉寺为太后诵经念佛。”</p>
这其中，就算有那么几位想开口的，却也碍于刚才文书里面罗列出来的罪证，而无法开口。</p>
景元帝的放纵，滋养出无数头凶恶的兽。</p>
满手血腥，无一是真的无辜。</p>
又有多少是有着血脉亲缘的联系，以至于这时，竟是没有了开口的余地。在景元帝森冷的目光下，几乎无人敢再说什么。</p>
说是几乎，就意味着有。</p>
首辅乔琦晟声音苍老，带着几分凝重“陛下今日，今时所为，当真只是为了清除太后余党”</p>
老者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景元帝的威压，在众人之中抬起头，直视景元帝的双眼。</p>
景元帝玩味地说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p>
“陛下要是真只为如此，那在清除后宫污秽后，自当重开选秀。”乔琦晟沉声道，“如此，方才能平息诸臣担忧。”</p>
“寡人，为何要这么做”景元帝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恶意，“是近来寡人安分了些，倒叫乔阁老有了错觉。”</p>
真以为他是搁这广言纳谏呢。</p>
“陛下，”乔琦晟连声道，“臣只怕，会重蹈先帝覆辙。”</p>
一瞬间，聚贤殿内，满室寂静。</p>
在场没人是蠢货，几乎在一瞬间，都觉察到乔琦晟在说的是谁。</p>
先帝与慈圣太后的往事。</p>
又或者，是剑指在乾明宫的那位。</p>
“呵呵。”</p>
是景元帝轻笑两声，打破了寂静。</p>
“既然乔阁老如此顾全大局，担心重蹈慈圣太后之旧祸，那寡人岂能不坦诚相告呢”</p>
景元帝如墨的眸子浸满了张狂肆虐的杀意，那种疯狂流露，令他更似地狱鬼魅。</p>
“不论尔等有什么心思，加诸于国，加诸于寡人，寡人都懒得在意。唯独惊蛰，”那猩红的嘴唇微动，吐出残酷血腥的话语，“倘若他伤及一星半点，寡人就毁了尔等在意之人，在意之事，在意之国。”</p>
有那本事，就将他拉下这皇位，景元</p>
帝心头那头渴望血液杀戮的恶兽，本也时刻翘首以待。</p>
嘻，战呀。</p>
那是何等疯狂，何等暴戾。</p>
“他安在，寡人还会安稳坐在这皇位上，与你们无聊闲扯，他若不在”</p>
那头兽露出暴虐的恶意，阴森的杀气几乎铺天盖地。</p>
他就毁了这一切。</p>
叫这世间都不得安生</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