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他就没信过

舟明眼神一凛:“你又想抛下我?”

“你以为我不想带着你?要不是怕咱俩都栽了小月亮没人管,我肯定要拉着你,”流景扫了他一眼,“更何况事情还未到绝境,即便是陷阱,我只要能及时杀了他们,非寂即便生气,也不会对我怎样。”

“你这般笃定?”舟明突然来了兴趣,“看来鬼哭渊下发生不少事啊。”

“别瞎打听,”流景眼尾一挑,“总之那几个混球只要没供出天界和我的身份,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舟明微笑:“那就请你快点回去,免得帝君趁你不在,直接把人审透了。”

流景当即掏出小船,轻轻一跃跳了上去。

“别乱用灵力!”舟明顿时恼火。

流景只当没听到,催动小船朝着幽冥宫飞驰而去。

她急匆匆赶到不利台时,非寂已经回来小半个时辰了。狸奴不知将舍迦安顿在什么地方,自己独自一人守着在无妄阁门口,看到她气喘吁吁跑来,一时还有些惊讶:“有狗追你?”

“只有猫才会被狗追成这样,”流景回了一句,在他反驳前赶紧岔开话题,“狸奴大人,帝君呢?”

“寝房。”狸奴看在她死里逃生的份上,不与她一般见识。

流景点点头:“从回来一直在寝房?”

“嗯,你有事吗?”狸奴问。

流景看一眼荷花池,刚想跟他打听点情况,下一瞬便想到他先前说过,在她关在暗牢的三天里,非寂一直闭门不出……闭门不出个鬼哦,若真是闭门不出,又怎会将那些人都抓了?

意识到狸奴也指望不上,流景摇了摇头,直接上楼了。

狸奴看着她凝重的背影,渐渐生出一分疑惑:又抽什么疯呢?

从鬼哭渊出来时已是傍晚,这会儿金乌落山,天是彻底黑了。

寝房里的夜明珠不知为何,又畏畏缩缩不敢亮了,流景推开门,入眼便是一片黑暗,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视线便清明不少。

“帝君,你做什么呢?”她站在门口,问窗前软榻上的人。

“打坐。”非寂双眸紧闭盘腿而坐,没有交流的意思。

流景顿了顿,默默往床边走:“这个时间打坐?”

“不行?”非寂反问。

“行,怎么不行,”流景一颗心提着,却能淡定与他说笑,“只是我一个人睡觉太无聊,所以想请帝君一起。”

“一个时辰后。”非寂竟没有拒绝。

流景已经来到床边,一颗心都在枕头下的令牌上,自然注意不到他如今态度的转变,只是敷衍地说一句:“一个时辰也太久了。”

摸到了。

流景立刻握住令牌,指尖一动幻化出个假的,将真的直接藏进袖中:“那我出去散散步吧,等你结束了再回来。”

非寂沉默片刻,然后淡淡应了一声。

流景默默松了口气,故作无事地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结果就看到他身侧的矮桌上,此刻正摆着一朵浅紫色的小花。

她曾亲手摘下它,也亲眼看着它在两人纠缠相扣的指缝中碾烂成泥,本以为早就化作鬼哭渊的一缕风,却不曾想会在这里见到。

流景蓦地停下脚步。

“还不走?”非寂声音沉静,仿佛没有一丝波动。

流景:“帝君。”

寝房里静悄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许久,非寂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流景双手合十夹着令牌高高举过头顶,当着他的面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帝君,我拿了你的令牌!”她一脸悲痛。

非寂:“……”

短暂的沉默后,非寂:“看来是打算说实话了。”

“说说说,我什么都说,”流景立刻点头,“人不是我杀的,不过我去找她,的确是为了杀她……准确来说,是杀了她和她身后的所有人。”

“为何?”

“这事儿得从头说起,帝君还记得我说过,我是被追杀至此的吗?”流景看向他。

非寂闭着眼睛不语,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流景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斟酌开口:“尘忧尊者那日被狸奴带走前,趁所有人没注意对我说了我仇人的名字,我便知道他们很可能有联系。为了报仇,我悄悄去了她的洞府,本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谁知那些人继续躲着,尘忧却自尽了。”

非寂薄薄的眼皮微微一动。

“他们以治好非启为诱饵,让尘忧答应与他们合作,打算用自己的死诬陷我,借你的手也好借冥域的规矩也好,理所当然地除掉我。”

“为何不直接杀你。”黑暗中,非寂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流景无奈:“你不是已经发现了么,那些人都长了仙骨,是天界的人。”

非寂神色淡淡,眼底没有半分意外:“你自己说。”

“因为他们是仙族的人,我……我父亲其实不是兔族,而是天界的人,所以我也是仙族的人,而你最讨厌仙族的人,他们若直接杀我,便容易暴露身份,你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才会选择如此迂回的方式。”

“你也怕暴露身份,只能承认杀了她,这样一来快速结案,再让舟明和舍迦找出这些人杀了,身份的秘密就保住了,”非寂抬眸,问了和舟明之前在暗牢时一样的问题,“可身份保住了,罪名也落实了,保住身份还有什么意义?”

他果然除了身份的事,其余的都尽数猜到了,难怪在鬼哭渊时会如此平静。流景看着他的眼睛,庆幸方才自己及时改变计划,没有拿着令牌溜走。

“说出真相,身份暴露,是死;隐瞒真相,保住身份,也是死,”流景叹息,“最后怎么都得上刑台,我觉得还是保住吧,最起码……最起码在你看来,我没有在身份的事上骗过你,我杀尘忧也只是私人恩怨。”

“不同。”非寂突然开口。

流景不解抬头。

“本座只与阳羲为敌,并非要屠尽仙族,你若承认身份,本座未必会杀你,但认下谋害冥域皇族的罪名,却是死路一条,”非寂看着她的眼睛,“除非你断定,身份一旦爆出必然死路一条。”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流景缓缓开口:“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伤你至深的母亲,到最后一口气断绝之前,仍旧在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筹谋,却从未想过她这么做,会置你于何地。”

她对非寂的问题避而不答,可此刻这番话也句句属实。

为了亲生儿子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去诬陷另一个儿子的妃嫔,到死都想利用另一个儿子达到目的。这个真相对一个永远停在十岁前的孩童来说过于残忍,相比之下,她为私人恩怨杀了尘忧这个理由,似乎更能让人接受。

所以她拒绝了舟明把一切推给尘忧的提议,选择直接认下了罪名,大不了就鬼哭渊走一遭。她全都计划好了,谁知非寂太过聪明,许多事根本瞒不住他,如今那些人在他手上,为免牵连天界,她只能将这部分事实说出来。

“帝君,有些事其实没必要非要求个真相。”流景叹息。

非寂眼眸微动,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他找到了大部分的真相,却从未想过她不做辩解的原因之一会是自己。

又或说隐隐有预感,所以才任由她被压上刑台,想看她究竟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寝房内静静悄悄,无人再说话。

流景敲了敲夜明珠,逼迫它将屋子照亮,这才把令牌默默放到小花旁边:“帝君,你是何时感觉不对劲的?”

“母亲来杀你时,非启还没死。”非寂淡淡道。

流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儿子还活着,做母亲的又怎会以身犯险,除非她不得不这么做。

他做过受宠的儿子,自然也了解慈母的心思。

流景深吸一口气:“只是因为这个?”

非寂冷淡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后缓缓开口:“还因为本座相信你。”

流景微微一怔。

“信你泼皮荒唐,无理也要赖三分,绝非杀了人就承认的老实人。”非寂补上后半句。

流景:“……好伤人哦。”

非寂扫了桌上令牌一眼:“先回答本座刚才的问题,若是答得让本座满意,便准你去杀了那些人报仇。”

流景精神一震:“什么问题。”

“你除了是仙族人,还有什么身份。”非寂冷冷看向她,似要看穿她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