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 78 章 出生

小月亮想了想,道:“有。”

“要什么?”流景问。

“要你和舟舟,不吵架。”小月亮回答。

她脑子混沌不清,时常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却也能感觉到他们两个没以前要好了,所以她想让他们和好,让一切像以前一样。

流景没想到她的心愿是这个,沉默片刻后没有像别人一样敷衍她,而是认真解释:“小月亮,我可能没办法实现你这个愿望了。”

“为什么?”小月亮歪头,隐约有些伤心。

流景笑笑:“因为人是会变的,他也好,我也罢,都有了各自更在乎的人,便很难再回到曾经。”

虽然没有约定过,但所有人都默契瞒住了小月亮,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舟明做过什么,以及不远的将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即便她问起,流景也只是含糊过去。

小月亮听不懂,沉默许久后问:“那我呢?”

“我永远喜欢你。”流景回答。

小月亮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露出一排小牙齿。

“……舍迦教你这么笑的吧?”流景无语。

小月亮眨了眨眼,嘴角咧得更大了些,流景忍俊不禁,正要让她停下,屋外突然传来非寂的声音:“流景,你现下如何?”

小月亮听到他的声音,吓得赶紧缩进被子里。

“阵法开启后,我没那么疼了。”流景高声回答。

非寂听她声音中气十足,便放心回到自己的位置。

“出来吧。”流景拍拍被子的小鼓包。

小月亮犹犹豫豫从被子里钻出来,四下看了一圈才放松。

“他又没欺负过你,你怎么如此怕他?”流景好笑地问。

小月亮认真回答:“他是疯子。”

流景挑眉:“不过是脾气大点,哪里疯了?”

“是呀,帝君平日瞧着不好惹,却是个心细守礼的人,可不是什么疯子。”仙侍笑道。

流景看着小月亮皱巴巴的表情笑了笑,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却听到小月亮小声说:“他总是泡在水里。”

流景一愣:“什么?”

“还总是抓云团。”小月亮又道。

流景定定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尝试询问:“你说的水……是忘川?”

“一直抓,一直抓,抓完又放掉。”小月亮不由得抖了一下。

流景无言许久,低声问:“小月亮,我能看看你的记忆吗?”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看,但小月亮还是果断点头。

流景无声笑笑,将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忘川河上清冷幽寂,千万无□□回的魂灵在空中漂浮,幽蓝的光亮宛若星子落下,而这些魂灵之外,还有闪着光的记忆雾团,这些记忆雾团皆是因为被主人遗忘,才出现在忘川里,和无数魂灵一起等候谁来带它们回家。

非寂仍是少年模样,跌跌撞撞游走在忘川中,抓了一个又一个雾团,辨别之后又放开。

狸奴还没化作人形,以猫儿的样子苦口婆心相劝:“帝君,您伤势未愈,还是先回宫养伤吧,等养好之后我再陪您过来找寻,您的记忆就在这里,总会找回来的,帝君……”

非寂眸色黑沉,全然不听劝阻,只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直到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仍旧不甘地看着成千上万的雾团。

“帝君,”猫儿跳到他身边,“丢失的那些记忆又不重要,您何必如此执着。”

“再不重要……也是本座的东西。”他眼睛逐渐赤红,下一瞬便彻底昏了过去,恰好倒在她面前。

准确来说,是倒在小月亮还未成人形的魂魄碎片前。

流景睁开眼睛,许久才轻笑一声:“痴儿。”

小月亮不知从哪摸来一个果脯,一边吃一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生孩子都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前期的那些疼痛跟后期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流景在床上躺了大半日,躺到下午的时候,浑身已经如水中捞出来的一般,她怕吓到小月亮,干脆一点灵力让她睡过去,还顺便把她挪到床角,用被子给她盖上。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空管别人呢?”仙侍无奈地问。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自己便从一开始的从容变得不安,又到如今的神情凝重心急焦躁了,仙尊倒好,除了虚弱许多,其他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流景见她眉头紧皱,笑了笑问:“可是灵力快用完了?”

“您怎么知道?”仙侍惊讶。

流景抬眸扫一眼寝房:“祥瑞之气淡了许多。”

“……天道有衡,越是高阶修者便越难留下后代,老祖已经按照寻常大能生产所用的十倍灵力准备,却仍旧不够用,待会儿即便有帝君他们相助,只怕您也要吃些苦头了。”仙侍歉疚道。

三界五族,唯有仙族生子要在痛到极致后再受剖腹之苦,若有降生之阵庇护,痛意能减少十之八九,若是没有……便只能生扛了。

流景扬了扬唇:“无妨,都到这地步了,总是没有回头路了。”

仙侍忧愁地叹了声气,出去将情况说了一遍。

一直守在外面的非寂面色阴沉,一听说祥瑞之气减少,当即便要燃烧神魂为降生之阵输入灵力,却被舟明及时制止。

“你的神魂已经崩裂,如今全靠仙尊一股灵力维系,若是将这股灵力也输出来,只怕会凶多吉少。”

“滚开。”非寂不悦。

舟明眉头紧皱,正要继续劝说,屋里又出来一个婢女:“仙尊交代,任何人都不得再给法阵输送灵力。”

屋外所有人皆是一愣。

“还有,任何人没有她的吩咐,也不准进屋。”婢女看向非寂,这句话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非寂眸色沉沉,许久才哑声问:“她可还好?”

“仙尊一切安好,”婢女颔首,“她请帝君乖乖守在外面,切莫冲动行事。”

非寂神情怔忪,许久才回过神来:“告诉她,照顾好自己,别挂心我。”

婢女见他冷静下来,便径直回屋去了。

“帝君别担心,仙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狸奴笨拙地安慰。

舍迦都快哭出来了,却还是坚强地跟着安慰:“是啊是啊,仙尊她、她一定没事的,当年灵骨被锁之痛都能忍下来,这点痛又算什么……你说是不是啊舟明?”

面对舍迦暗示的眼神,舟明扯了一下唇角:“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

“舟明!”舍迦不悦。

“但有我在,她便一定平安无事,”舟明抬眸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寻常灵药无用,降生之阵又停了,只能以银针施法减缓疼痛了。”

他说着话,便直接进屋去了。

流景当初连锁灵骨和识海破裂之苦都忍过去了,自认耐力极佳,可直到降生之阵停下,全部痛意来袭,才知道当初经历的那些,跟现在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知道非寂就在外面,不想他担心之下做出冲动的事就该忍着,可她还是不由得呜咽一声。这一声不算大,对外面等着的人而言却犹如重雷。

舍迦脸色都变了,四肢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仙尊当初身受重伤都没喊过疼……”

狸奴抿唇,眼圈渐渐红了。

相比他们,非寂低着头,半张脸都隐匿在散落的碎发里,冷静得仿佛屋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