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晚雪

别碰我同桌 林七年 1972 字 6个月前

花哥看见他,说:“你跟老爷子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爸把陆濯叫走了,说有话跟他说。还有这个,虽然陆濯没同意,但我觉得还是应该交给你。”

那是一个笔记本,上面的笔记清隽冷冽,是江序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在泛黄的纸页上,一笔一笔地记着账。

今天icu的费用是多少。

今天拿药的费用是多少。

今天江序往家里添置了什么东西,金额是多少。

今天江序又买了什么过冬的东西,价格是多少。

每一笔,每一目,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最后一行是:[江序的手指今天生了冻疮,我不知道往后该拿什么还]

那个“还”字的末尾轻轻一笔,划了那样无奈又心疼的笔锋。

江序的眼泪晕染开了暗黄粗糙的纸页。

他抬头看向窗外,那场说了很久很久的雪终于在2017年的末尾下了下来。

雪花洋洋洒洒,夹着细斜的雨线,被风舞得兜兜转转。

医院楼下的无尽夏已经尽数枯萎,只有一根瘦高的路灯孤单地竖在街道的转角处,昏黄的灯光疲惫地破开浓重的夜色,雪霰落到光里成了纷纷扬扬的白,但很快就没进了暗处黏稠的黑。

江自林和陆濯正站在路灯下。

江序并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只听到江自林说出了那最后一句:“我从来不阻止江序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可是我也只是一个自私的家长,我想要江序过上他应该过的最好的日子。他这次申到了全奖,他不应该被谁留下,还有他手上的冻疮我也很心疼。”

说完,江自林就缓步离去。

剩下陆濯穿着单薄的黑色大衣,双手插兜,独自站在路灯下,雪花兜兜转转,落在他的发梢肩上,少年人的身形向来挺拔清峻,带着一身醒目的傲气,像大漠冬日孤寒的雪。

可是那一刻,那个冷硬又寡言的少年在那场雪里,竟然低下了头,雪花吻上他的眼角,晕染开湿润的痕迹,带起江序从未见过的那一抹酸软的红。

江序才知道,原来少年人的一身傲骨,竟经不起一场晚来的雪。

后来他想过很多次,他为什么会和陆濯分开。

他想,不是因为世俗的偏见,也不是因为家长的不同意,更不是因为难以忽视的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而是那时候的他们都太懂得对方的骄傲,也太懂得对方的好,所以在那样的深爱之下,他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能为力。

那就是明明爱着彼此,却没有办法因为彼此而变成更好的自己。

兜兜转转,不过是命运使然,他们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最好的人,却不是最好的时间和最好的相恋。

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和陆濯在一起。

他缓缓走到了陆濯的跟前,学着陆濯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陆濯,没事的,那个冻疮其实一点都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