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江玉视线不由穿过窗，落向了滚滚东去奔流不息的怡河之上。

站在未来回望过去，权倾天下、富可敌国或许都是过眼云烟。

……唯余滔滔江河奔流不息。

尹松泉显然是被江玉的话吓到，还未缓过神来。

可这时，站在地图旁的人已然转过了身：“此条河渠一旦修好，必将泽被万里，百代不息，先生不想让自己的名字，永远与涛涛怡河一道被人铭记吗？”

尹松泉狠狠地攥紧了手心。

……他生于前朝乱世，年轻时也曾有过远大理想，但如今早已说服自己知足安命度过余生。

可是江玉的话，却突然将另一个选择摆在了他的眼前如果有机会试试，谁不愿意施展一番抱负、青史留名？

甚至……让这天下与无数人的命运因自己的存在，而生出一点点变化。

说话间，忽有波涛“轰”一声拍向河岸，刹那间水花飞溅落入窗内。

江玉的呼吸也随之快了些许。

他的话既是说给尹松泉，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玉提议来得有些突然，尹松泉仍显纠结：“可是……”

江玉总算坐回原位，轻轻地笑了起来：“先生放心，施工中遇到的所有事情，您都可以直接同我说，由我去和陛下沟通。假如真的出了问题，我定与您一道分担。”

有了这句承诺，尹松泉脸上的愁容终于削减了一两分。

看样子他方才的确是在因应长川而担忧。

想到这里。正欲喝水的江玉动作不由一顿。

他忽然昧着良心补充了一句：“您放心，在我看来陛下……其实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讲道理。”

尹松泉：？

江大人的话的确诚意满满，但为什么听着那么让人害怕呢……

※

尹松泉虽然没有正面应下此事，但还是把江玉的整修案留在了家中，说要细细研究。

江玉也并不着急，与尹松泉细细说过自己的构想后，他便带着玄印监回了江家田庄。

开玩笑，自己冒死从应长川那里求来了短假，可不能浪费。

“吁”

白马跃入田庄，江玉轻拽缰绳令它停下脚步，接着于马背上朝四面看去。

正午时分，炙烈的阳光尽情洒向大地。

照亮了田庄的角角落落。

和上次回家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田庄半坡上原本生满了野草的荒地，竟都被开垦了出来。

大雨刚刚过去，田庄内男女老幼均趁着夏种的最后时机，在不远处新垦出来的土地上劳作着，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江玉的突然到来。

“这……这些地竟然被他们垦了出来？！”

“远处那些人，不就是江大人当时收留的流民吗？”

江玉背后，有玄印监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一个多月前，江玉在神堂门口收留流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