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她看着谢玉弓一身软甲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殷红之色,双眼之中也渐渐弥漫上了血色。

嘴唇哆嗦着眼球震颤着,在谢玉弓欲要伸手来抓她的时候“噔噔噔”又一次退了好几步。

她本能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其中不掺杂任何的所谓的心动和情感,那是弱小的生物被威胁到生命的时候本能涌出来的恐惧。

只是白榆再怎么跌跌撞撞地躲避,船舱的距离也实在是有限,谢玉弓很快走到了白榆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了白榆的手臂。

白榆的双膝再度一软,想到了刚才谢玉弓朝着她甩来的那一把刀,整个人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她见识过那把刀的锋利,她甚至感觉到谢玉弓已经把她连人带魂给劈成了两半。

一半已经坠落在地化为被厌弃的污泥血水,顺着木板破损的缝隙流入了河中,一半还勉强撑着她的人形,疯狂地在脑中搜罗着理智。

谢玉弓看着白榆被吓坏的脸,伸手托住她的脸,还以为她是被谢玉竹给吓到了。

根本就没有想到是自己那甩出来的一剑,完全斩断了他们之间建立在谎言之上摇摇欲坠的信任。

其实如果换一个人白榆只是被震麻了手臂,绝

是她才刚刚确认了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生和死之间还在衡量他生死的人,对她投掷出了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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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像是从前所有被指责抛弃甚至反目成仇的噩梦汇聚成海,将白榆彻底溺毙,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用沾染着血色的手指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却直接将她的脸抹得一片鲜血泥泞。

白榆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谢玉弓心疼无比地凑近白榆,用额头抵住了白榆的额头,用他唯一一块身上还干净的地方,轻轻磨蹭着自己的王妃。

他说:“无论他跟你说了什么,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是太子的人,这一次上船就是来送死的,他说什么都是在挑拨离间!”

“你不要怕。”

谢玉弓说,“虽然目前的形势和我们之前料想的不一样,但也只是稍微耽搁一些时间罢了,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我一定会带你上岸。”

白榆连呼吸都停了一般,面色因为窒息憋得通红。

但是谢玉弓说完了之后一直在看着她,白榆无法思考的脑子里面只有一片已经被霜雪覆盖的莽原。

可是额头抵着的灼热,就像一处火源一样,让白榆不至于在冰天雪地之中冻死。

她此刻畏惧谢玉弓到了极致,却又因为身体与他日夜相缠,本能地亲近。

这让她在放松和紧绷的边缘之中,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

但是她狠狠抽了口气,轻咳了两声之后,对着谢玉弓点头。

她那一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至少现在她不会死。

因为谢玉竹没有来得及说话,谢玉弓还没有发现她的谎言。

因此谢玉弓拉着白榆朝着船舱下面走的时候,白榆非常顺从地跟随。

外面金器交戈的声音依旧源源不绝于耳,谢玉弓是在对战途中跑回来,好生安置他唯一一条软肋的。

他把白榆拉下了船舱,从一楼下到了后面的小厨房,打开了一个铁制的小门,将白榆推进去。

白榆扒着门不肯进,谢玉弓安抚地摸着她的后颈说:“别怕,这里箭.矢无法射穿,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打开,绝对安全。”

“等我将那些人彻底料理了就来找你!”

谢玉弓自认万无一失,将白榆推进去之后,甚至还没忘了去厨房拿了两盘点心,一起塞进了那个异常隐蔽的小屋子里面。

白榆被关起来了。

这个小屋的门关起来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头橱柜,就算有什么人闯进来也没人会注意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躲避之处。

可是在里面根本就打不开。

而且谢玉弓一定会留着人看着她的。

白榆蜷缩在小屋子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手指疯狂地搓动着自己身上的衣袍。

她必须尽快跑掉,因为谢玉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

白榆甚至开始一帧一帧地回忆谢玉弓刚才的表现

”第一声皇宫之内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动作,以为自己听错了。

锵——?”第二声响起,所有人都望向了皇宫皇帝寝殿的方向,满脸错愕。

而此时此刻帝王的寝殿之中,安和帝捂着自己的头,一阵阵的头疼欲裂几乎要摧垮他的思维。

床边小案之上摆放着一盆正在盛放的兰花,安和帝震怒之下,直接将那盆兰花一扫,“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你这逆子!你难道是要谋逆不成?!”

安和帝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鸿蒙钟声,甚至听到了庭院里面传来兵器相撞的对战之声。

安和帝目眦尽裂地看着竟然敢提剑闯入他寝宫的太子,因为头疼根本爬不起来,他哆嗦着手指着太子,怒火几乎将他整个人点燃。

皇后从殿外扑了进来,声音凄厉无比:“陛下!太子他是为了保护陛下啊!今夜东宫与臣妾那里都接到了消息,禁卫军统领被人收买欲要弑君!”

安和帝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呼天抢地的皇后,而是捂着欲裂的头,看向了到现在仍旧喜怒不形于色,根本根据面色无法分辨心中所想的太子谢玉山。

安和帝从昨日午后召唤太子进殿说话开始,就骤然发了头痛欲裂之症,如今想来,竟然是这孽子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