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最近上书房功课学到哪里了?”乾隆摸摸小孩半秃的脑袋。

来了!来了!考校开始了!永璂内心紧张的呐喊。以往每一次,皇阿玛见了他都是以下定式:考校功课——回答——训斥,亘古不变。

“回皇阿玛,最近刚刚学完《中庸》全篇。”永璂的声音紧绷。

“恩,第一章《天命》和第二章《时中》可还记得?背给朕听。”乾隆呷口茶,反射性的开始了他和儿子们唯一的互动方式——考校功课。

“是。天,天命之谓性,性之谓道……”永璂脸色白了白,垂头拼命回忆,半晌后终于磕磕巴巴的开始背起来。

乾隆这次不像以往,一听见他磕巴就不耐的打断,训斥,而是垂眸,很认真的继续听下去。永璂边背边打量他神色,见他听的认真,脸上没有以往的严厉,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最后竟是抑扬顿挫,语速流利。

皇后在父子两一进入考校模式后就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大气不敢喘的盯着永璂,生怕他被训斥。但到了最后,儿子不但不像往日那样被难住,反而表现优异,皇后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很好。”永璂背完,乾隆淡淡颔首,虽然只短短两个字,但是能得到这一句肯定,对永璂来说已经极是难得,他当即笑开了脸。

“永璂背了《天命》和《时中》,克善你跟朕说说这两章是什么意思。”考校完十二,乾隆招手,让克善上前。

果然不会忘了捎带上我,伴读难为啊!世子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走到帝王身前,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眯起寒星般的眸子思索,而后启唇回答,“天命——天以阴阳五行化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

习惯了考校时看见皇子阿哥们或畏惧或骄傲的表情,世子那礼貌性的淡然一笑映入帝王眼帘,引得他内心一动,眸子里情不自禁浮上点点兴味。

克善看来对朕果真毫无畏惧,这感觉,很好。也唯有这样头脑清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子,才能将世事看的那般透彻,有这样的臣子,朕很幸运!端起手边的茶杯,缓缓啜饮一口,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满足感和诡异想法,乾隆仍不忘侧耳,认真聆听少年脆如珠玉般的声音。

“很好。两人表现都不错,继续努力。”

待少年回答完毕,同样是两个字的赞扬,帝王的态度不偏不颇。他直起身,拍拍永璂的肩膀以示鼓励,看向另一侧精致俊雅的少年,手鬼使神差的转了个道,指尖从他斜飞的眉梢轻轻下滑至腮边,留恋般的抚了抚,即刻放开,带着一股别样的温柔意味儿。

少年对他带着爱抚性质的动作毫无所觉,只当是长辈对晚辈的鼓励。当帝王手指从脸上滑落时,少年甚至微微转头,摩挲一下他温热的指尖,而后粉唇上扬。这种饱含温情的动作,两世以来他从未体验过,此刻感觉很新奇。

见少年在自己的指尖下乖顺的像只猫儿,乾隆眼底光芒闪动,负手,将手指笼到袖中握紧,极力忍耐指尖燃起的火苗带来的炙热和悸动。他的表情和动作隐晦而自然,使得殿中众人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甚至连帝王自己,也只认为这又是一次错觉。一个人,单是肌肤接触就能引燃另一个人灼烧般的温度,这怎么可能?爱无能的帝王暗嗤。

“多亏了克善带着咱们永璂,永璂才会进益如此之大!真是辛苦这孩子了。”对帝王的反常无知无觉的皇后也笑眯眯的走上前,拍拍克善的肩膀。

最近,永璂自打与克善一起后,变的既稳重,又刻苦,对她也亲密起来。这一切皇后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永璂能得到皇上肯定,克善居功至伟,因此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两人在一起读书,能够共同进益自是最好不过。”听见皇后的赞扬,正试图甩掉内心异样情愫的乾隆心不在焉的附和一句。半晌后,想到还有事要同皇后交待,转头看向两个孩子,“好了,今日就考校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儿子(奴才)告退。”两人听见帝王吩咐,连忙拱手行礼,准备离开。

“克善等等。”似是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乾隆大步行到少年身边,俯下身,轻轻拍抚他的背脊,表情严肃道:“既然进了宫,以后这宫里就是你的家,朕自会好好照顾你。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想,恩?”

不知帝王为何突然要对自己说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克善表情错愕了一秒,瞥见他眼底真挚的关怀,他抛开内心的狐疑,点头,“恩,这里是克善的家,克善知道了。”

“永璂,最近上书房功课学到哪里了?”乾隆摸摸小孩半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