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贾兰这样问,她顿了半晌,道:“我也不知到底向往什么。”

“只是……”她缓缓理了理衣袖,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着天边雪白的云,慢慢吟诵道:“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我少时读诗,最爱这一句。如今,也只盼着做个闲人了吧。”她对着贾兰,眉眼含笑:“你就快些长大分出去开府,好让母亲随心所欲些。”

贾兰抿了抿唇,良久,狠狠点了点头,答应了:“儿日后定然加紧努力读书,后年乡试取得名词,再到会试、殿试。进士及第之日,儿便带着母亲搬出去,或往地方上任,届时无论是老祖宗还是太太都约束不了您。”

由仪闻言摇头轻轻笑了:“你这孩子。”

回头,贾兰果然和贾政说起了游学一事。贾政虽觉贾兰年岁小些,但他极为仰慕庄澈安的才华,对庄澈安极为信任,再听贾兰说“也想出去历练历练,方可在学问上更有进益。”于是思忖两日,点了头。

王夫人对此极为平淡,这里头其实是有个缘由的——须知,王夫人一贯是不喜李纨、贾兰母子俩的,即便贾母、元妃、贾政等人一致认为贾兰日后会有出息,李纨也是个不争不抢极孝顺的人,她也始终觉得是李纨命硬克到了贾珠,贾兰的出生坏了贾珠的身体。于是她对这母子二人就一直实行冷落政策,左右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也不怕京中有人议论荣府苛待孤儿寡母,李纨这一块贞节牌坊也可以继续在荣府无形地挂着,给她的宝玉带来一个所谓“有规矩的大家”的门第。

而虽然这两年贾兰渐渐展露锋芒,她一方面是身为直系长辈的欣慰,一方面是想到若是贾珠还在,今日出风头的是谁。于是自相矛盾之下,就更当这母子二人是个透明人了。反正吃穿用度一概给好的,贾母或贾政吩咐什么事情也都办的妥帖,但要她自主关心贾兰?算了吧!

贾母倒是对这件事最为反对的一个,但耐不住贾兰已经说服了一个贾政,拉着贾政一起说服贾母,二人从当年荣府祖宗说到了贾代善,处处说到了贾母的心坎儿上。最后贾母也只能无奈笑笑,吩咐王熙凤拣最好的东西给贾兰准备出门用具,又吩咐贾兰:“无事在家多陪陪你娘。如今她就一个你了。你不在家,她心里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