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美人挑灯看剑 吾九殿 1614 字 2022-09-04

师巫洛分不清他是醉还是醒,依稀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的,便松了口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仇薄灯执杯趴在船舷上,看他慢慢地饮酒,忽然就拘起一捧海水泼向他。师巫洛茫然地抬头看他,水珠从垂落的头发上滴下。

仇薄灯笑着跃起,立在船尾。

“走。”

他一挥袍袖,将桌上的酒整坛卷走,提酒走了两步,立在船尾最末梢的尖端上。

“我们去沧水尽头,我们去明月中间。”

海风吹得仇薄灯的广袖彤霞般漫漫卷卷,天高而远海广而深。师巫洛瞳孔印出他的黑发,他的红衣,他嫣然明艳的笑颜。

去水的尽头,去天的边沿。

去只有他们的人间分界线。

孤舟如弦,在辽阔的海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白痕。潮头被破开,静水被分开,有少年立舟头,迎风而饮酒,有男子坐舟中,叩弦而清歌。

沧溟一渡间。

如墨般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轮巨大的白月,扁舟与月影越来越近,站在船尾的仇薄灯将空了的酒坛一掷,纵身跃起,师巫洛猛地起身,又停住。

扁舟止住,与月影的轮廓相接。

仇薄灯停在水面。

“遂古之古,何以初兮?

“太上之上,何以尊兮?”

仇薄灯如鹤旋身,伶仃肩骨贴水而过,腰束曼展,大袖回旋,如刀挥洒出新血的浑圆,海水在他足下静如银镜。他绕身回环,身如曼珠沙华之极盛,发若浓墨高滴之展旌。

“鸿蒙未辟,何以明兮。

“四极未立,何以辨兮?”

他一扬臂,华袖高高抛向天空中的白月,衣袂在半空炸开纷纷扬扬一片艳彩,又落成一片忽然淡去的飞霞。他在万千月辉中起身,忽如射燕,忽如徊雀。他以一整轮巨大的白月为舞台,在这沧溟尽头高歌起舞。

“洲屿何足,隅隈何数?”

“明辉何足,幽晦何数?”

他愤愤而歌,慷慨而激昂,于是问天之歌便叱咤如鼓点。

“天高几丈,路长几里?”

“地厚几丈,乡广几里?”

他凄凄而歌,迷蒙而彷徨,于是问天之歌便如无望的旅人。

世上再无张扬至此的舞者,也再无灿然至此的舞蹈。

俯仰往来,绰约时如静月花开,睥睨时如炽火澎湃。起伏舒卷,漫缓如罗衣沉潭,急节如瑰云没日。

一问便是一万年,一眼便是一万言。

观者只一人。

师巫洛站在船上,那么多的悲伤那么多的愤怒在他的胸中翻涌,像万千的赤火,也像万千的锋仞。他泫然欲泣,不能言语,怕一开口就涌出那些不该说的话,不能行动,怕一抬手就要把人死死地捆在怀里,不论如何都再不松开。

管它瘴月几何,管它群星几多。

他只要他好好的。

“醉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