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光头佬现在抱来的这几箱酒可一点不廉价,虽然比不得茅台五粮液,但属于“海滨大曲”最高档的“二十年陈酿系列”里的至尊款,算是他家的镇厂之宝,真正的价值不比名酒低。

除了谢云书,一群人都是相熟的,顾凯作为东道主,把谢云书介绍给他们,几个人听说这就是习文习武的合伙人,都吊起眼梢像看个稀罕动物似地打量他。

光头佬一边伸长胳膊拍着谢云书的肩膀说“以后咱就是自家兄弟了”,一边用另一只胳膊肘捅了下顾凯,用只有顾凯听得到的音量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吃白食儿的小白脸啊?”

顾凯挤眉弄眼,示意光头佬赶紧闭嘴。

光头佬打开酒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紫砂酒坛,坛上甚至还有红纸泥封,他拍开酒封,动作间很有几分壮烈的豪迈。

清冽浓郁的酒香霎那间弥漫了整个小店,顾凯他们都是馋酒的,顿时垂涎三尺,个个喜上眉梢,连谢云书都跃跃欲试,也想尝个鲜。

光头佬给众人一一倒酒:“你们几个有口福,我告诉你们,这酒正正经经是我家老爷子二十年前酿下的,本来是要给我结婚的时候才拿出来摆酒席的,今天全便宜你们了!”

几个小青年都呜吁呼吁哄起来:“那光头哥今天不是要洞房花烛了?怎么不见新娘子啊?”

习文嗅出一丝不寻常:“光头哥,你是不是遇到啥事了?我怎么觉得你这架势不太对啊?”

“能有啥事?”光头佬的眼睛瞪得电灯泡一样,“怎么地?老子请你们喝酒还非得整点事是吧?”

光头佬一开始没承认,不过酒过三巡,还是把满腹憋屈都倾吐给他的兄弟们。

原来“海滨大曲”为了扩宽销路,不但实行先铺货后付款,对部分销量可观的经销商还做了更大让利,实行季度结算的方式,也就是说,经销商不管拿多少海滨大曲的货,都在货到后三个月才付款。

很多新产品初面市时都会采用这样的方法去抢占市场,祝君兰的云家也是这样做的,这都是无奈中的无奈。

下沉市场的商家素质格外良莠不齐,部分经销商完全不讲信誉,卖完了货,心安理得地要求继续补货,却找各种理由拖延甚至拒还欠款,你欠三万他欠五万,最终汇成了一笔压垮海滨大曲的数字。

海滨大曲的现金流断裂,周转不动了。

光头佬想尽办法去要债,但有些商家滑头得很,他要是逼得狠了,对方就以“以后不但我再也不进你家的货,还要让我认识的人也都不进你家的货”来要挟,看光头佬迟疑,又哄他“你再给我点货,我卖出了钱才能还你”。

同个地区的小商户们自有联盟,经销商甲观望着乙,乙又看着丙,光头佬吃了一家的胁迫,其他人便都有样学样。

海滨大曲出的货越来越多,欠款竟然也越来越多。

就这么被套住了。

“老子再也受不了这鸟气了!他妈的不干了!”光头佬拍桌怒吼,他说他要先关了厂子,再去找那帮鳖孙拼命。

顾凯几人听得义愤填膺,一个个发着狠话,这个说要给那些缺德的瘪犊子套上麻布口袋揍一顿,那个说找人24小时跟着不还款的人。

谢云书诧异地发现这群人一致的脑回路竟然都是赞成光头佬先关了厂子去掉后顾之忧,再找欠债的人暴|力催款。

“我说哥几个,”谢云书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诚恳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如果你们跟人打架被人掐住了蛋,要如何应对呢?”

一桌子小青年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习武回答:“那还用说吗?当然剁了那傻逼的手啊!”

谢云书慢慢地笑了:“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用切掉自己的蛋啊!”

习武眨巴眨巴眼:“小书你这是啥意思?”

光头佬带来的酒真是好酒,二十年极品陈酿有市无价,谢云书就当自己付个酒钱了。

“这债啊,说难讨其实也不难。”谢云书捏着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在众人或期待或怀疑或激动的目光里不紧不慢地开始支招了。

“光头哥,你回去随便想个什么由头,给那些欠债的经销商联系,就说你们酒厂里搞大促销,促销的力度空前绝后,哪怕往成本价下再压一点都没关系,但这个活动只接受现金预付。”

“越是这种在生意上不讲诚信的人,越是喜欢贪便宜,这些人十有八、九是会要这批货的,等你一拿到钱,就先扣掉他们的欠款,按剩余的款项再给他们货,这样你的欠款,就兵不血刃地回来了。”

“妙啊!”顾凯反应最快,猛一拍大腿,“小书这主意太好了!光头你都不用跟他们来硬的,他们自己就乖乖把钱给你了!”

其他人也听懂了,有人质疑:“可这么干还是会得罪那些个赖子,他们能善罢甘休?不还得找到厂子里闹事?”

光头佬起初双眼发亮,此刻也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