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被揉得舒服地眯着眼睛, 讲完故事后长长地叹息:“那梦太真实了, 真实得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好像如果我们俩真的认识在那个时候,就一定会长成那个样子。”

江行止说:“也许梦里的我们本来就是真实的。”

“啊哈?”

江行止的话题跳跃得谢云书差点接不住:“你知道后来我给姚湛建的那个实验室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谢云书反应慢了好几拍才知道江行止说的是前世、又是这个世界未来里的姚湛,他迟疑道:“姚湛不是带队在研究紫外光源吗?”

“那只是他的课题里,很微不足道的一个部分,姚湛是个天才,让他做光刻机都是大材小用了,有一点是现代科学已经确认的,我们生活在五维空间里,时间、空间和层次是对称且能够相互转化的,姚湛在此基础上提出,我们所处的每一段时空,在宇宙里都有无数个与此相互平行、甚至能够互相转化的维度,如果人类的细胞能够无限分裂,而端粒又不再缩短的情况下,就有可能实现永生……”

江行止看到谢云书茫然地张着嘴唇,被他难得显出的憨态逗笑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这种永生当然不是肉|体的,姚湛的设想是让人类的精神电波突破空间维度,从一个时空进入到另外一个时空,与另外时空里的自己相融合。”

“你是说……”谢云书眼神微微晃动,他也想起姚湛曾经在很多次闲聊中提及过“元宇宙黑洞”、“时光机”等概念,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跟我,是姚湛把我们送回来的?”

“我确实有资助姚湛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但当时进度很缓慢,所以连你都不知道这个项目,至于他最后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成功了,我完全不知道。”江行止有点遗憾地耸耸肩。

谢云书起初挺激动的,不过深入一想他又皱眉:“那黎晓枫呢,姚湛怎么可能会把黎晓枫送回来?还有姚湛自己,他怎么不把自己也送回来?”

江行止避开拗口的学术词,尽量用谢云书能理解的概念来解释给他听:“如果真的存在那样一个途径,那么两个不同维度的时空之间必然有一个连接的通道需要打开,那可能需要足够的能量累积,比如说某个同频脑电波的段数总和,或者其他限定的要求,让黎晓枫也成为了实验者之一,还有一种可能,”江行止捏了捏谢云书的耳朵,“科学也已经证实了,哺乳动物在死亡后的一段时间里,脑电波的存在波段是最强烈的,只有在一个空间里肉|体已经消亡的人,才可能被收集到足够的脑电波,姚湛不把自己送回来,可能是他在那个时空里活得好好的……”

江行止笑了笑:“这些都是我的猜想,真正的答案就要等到若干年后姚大神来为我们做解答了。”

谢云书听得都傻眼了,怔怔地说:“你跟姚湛,你们那时候就在做这些事……太牛逼了。”

“你有没有关注过,全世界最富有的那一批人退休后都宣称要搞生命科学研究,其实他们就是要想尽办法获得长寿和长生,那是人类亘古以来,不变的至高追求,”江行止语调略有点自嘲,“我承认,姚湛最初向我提出这样的设想时,我也很心动。”

“原来我们的世界里科学技术已经先进到这个程度了,不过也是,小时候看电影,我就觉得那些‘人脸识别’、‘触摸电容屏’都特别高大上,是只有中|情|局的特工才有的东西,离我们普通人遥不可及,谁能想这玩意后来会人手一只,”谢云书喃喃道,“这真是……如果这一切真的成为现实,那么‘死亡’这一对全人类来说唯一的公平也不存在了。”

“宇宙的最高规则从来都不是公平,而是平衡,人类在单一的空间维度里、以短暂的时间跨度来衡量个体得失,然而于宇宙来说,全部人类的意识总和只是它广阔漫长世界里的一个微粒子……”

江行止看到谢云书越睁越大的眼睛,刹住了话题:“我扯太远了,这些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你当故事听,不要当真。”

“长生”的誘惑是无与伦比,但让江行止和姚湛这些人义无反顾投入的,并不仅仅是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对他们来说,探索科学极限本身是比“长生”更具魅力的东西,这个过程才是最让他们着迷的,能否大获成功反而是次要的。

即使他真的猜对了,这个结果里也必然有很多偶然和侥幸因素,未来的姚湛在这个时空里,未必还能再复制那样的成功。

江行止不想让谢云书过早抱足期待。

“你怕我以为我们能永生不死,以后再发现你的猜想是错误的然后会失望吗?”谢云书笑了,握着江行止的手放在自己的两颊边,“我没那么贪心,也不想永生不死,我只想在我活着的时候身边有你,就够了。”

江行止的手被谢云书压在脸下,拇指抚摸他浓密乌黑的眉毛,亲昵地蹭他的前额:“我也是,我只想跟你同生共死。”

谢云书眨了眨眼睫,深感江行止的情话总能比他棋高一着。

“嗳,”谢云书勾了勾江行止的下巴,笑着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那个意思的?”

没什么首尾的问话,江行止却秒懂:“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特别有好感。”

“因为我救过你?”

“也许吧,不过即使你没有救过我,我还是会喜欢,你生来,就是我喜欢的模样,”江行止眼睛微微发亮,表情有点美滋滋的,“你不是也对我一见钟情么?”

何止一见钟情啊,谢云书有一个秘密,至今都还没有告诉他呢。

俩人黏糊糊地挨着亲亲蹭蹭了一会,谢云书瞥到对面墙上的挂钟,都凌晨两点了:“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我还不困,”江行止问,“肚子饿不饿?”

“有点。”

“我叫个外卖上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吧,有啥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