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任柯气呼呼地解开西装的扣子,露出内衬。里面竟然不是普通的白衬衫,而是一件白色考斯腾。那考斯腾的布料有用旧的痕迹,最容易损伤的羽毛却是全新的。

那是任柯第一个表演滑《月光奏鸣曲》的考斯腾, 也是傅笙第一个节目《Swan》考斯腾。任柯出道的第一个赛季处处受阻无比艰难。田顺花把缝纫机踩得起飞也赶不完三套考斯腾。傅笙把自己第一身考斯腾拿出来给任柯。任柯身型瘦削, 穿起来刚好合适。

傅笙早说过,这身考斯腾已经过了十年, 洗两次就不能穿了,用完就丢了。谁想到,任柯不但把它好好保管, 还重新钉缝上羽毛。

“还留着呢。”傅笙用食指绕着任柯胸腹前扑棱棱的白色羽毛。傅笙一阵眼热, 他看到这件考斯腾什么都懂了。

“我怕自己到时候说不出来,就把这件衣服带上了。我穿上这个,你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就用冰刀削你。”

“我都这样了, 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任柯自暴自弃。“你大概不知道,我16岁那年,亲眼看着年少仰慕的花滑天神降临在自己身边。”

傅笙打断道“我知道, 我21岁那年也是这么想的。在我人生快完蛋的时候, 月亮湖里的小人鱼游到我面前。”

任柯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热乎乎的金饼饼, 遗憾地说“我本想用金牌给你表白。可惜这块不是奥运金。”任柯有点失落。

傅笙笑得直跺脚“那我就先押下这个, 等着OG金。”

任柯深吸一口气, 向后滑去。

“喂,你去干什么?”

“我心脏再这么跳下去,就要跳爆炸了。我先滑个三千米庆祝一下。”

昨天任柯在IC的秀场上惊喜出现,作为品牌的缪斯和田顺花一起压轴登场。突然,一个寂寂无名的C国小品牌就变成了整个巴黎时装周的热点话题。设计师田顺花在接受记者采访后,详细解读了这一季服装的莲花主题。她说“在我的作品中,莲花的精神代表着反叛的力量。这其实是C国传统阴阳理念的延伸。C国文化中有很多这样的意向表达,比如止戈为武。用最复杂最具变化的C国理念来看,莲花有不一样的形态。我由此为灵感设计了IC本季的主题。”

IC不是第一个登上国外时装周的,确实第一个掀起浪花的。转天看好IC的史上编辑就深入研究挖掘了任柯的花滑比赛,为下月月刊的专访准备。这股C国文化的风从体育圈刮到了文艺圈,现在又刮回来。

白天巴黎的阳光懒懒地照着,傅笙和任柯并肩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散步。东方人的长相对于很多西方人难以辨别。纵使附近的商场大屏一直播着任柯的高清照片,他们在巴黎依然可以有情侣压马路的自由。

任柯懒洋洋地任傅笙把他拉进唱片店,为了下个赛季选曲,两人挑了不少唱片回家。然后傅笙又买了戏票,准备晚上一起看。奥运在即,他们只有这几天清闲时光,势必要把之前错过的加倍补过来。

任柯拐进一个没有招牌的店铺。进去才发现是家纹身店。一个彪形大汉正趴在床上,背上是纹了一半的莲花纹样。

“傅哥,一起纹个身呗?”

“想纹哪里?”

任柯看着傅笙的眼睛。“纹无名指上。”

他不是那么俗的人。但是俩人在一起之后,他心中总是像一个间歇喷发的火山似的。不住地想向全世界宣布占有欲。他们不方便戴戒指,那就纹一个永久的。

“都听你的。”傅笙让老板把图样拿过来。他左挑右挑,任柯都不满意。

“我想纹奥运五环。我们两个,都纹在无名指上。”

傅笙缩了缩手“我都半年没上冰了。”

很多冰迷盘点傅笙的职业生涯总是叹息。四年前的奥运会,正值他的巅峰期。谁都没想到,他会在奥运会之前受职业生涯第一个大伤。四年后,他了却夙愿拿了世锦赛冠军,却在奥运周期的第一场B级赛里倒下。

傅笙为了给奥运会留机会,一直用保守治疗。他每天的活动量甚至都是计划好的。左膝半月板,右脚跟腱,左肩,一个运动员能受伤的地方都伤了一个遍。一个月前,傅笙尝试恢复训练,结果腹股沟的旧伤又发作了。国家队的唐队医跟他开玩笑,说他全身都埋着炸弹。

傅笙这个人,就算夜夜疼得睡不着觉,也在白天看不出什么。半年来,没人劝他放弃算了。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坚定的那一个。可是,现在傅笙自己都说不准了。

离奥运会只剩下两个月了。他的新节目没上过赛场,他的体脂率在不可避免地升高,他的世界排名从第一名降到了十几位。

“所以呢,你要看着我一个人上奥运吗?”

傅笙失笑“我以为,你会安慰我,劝我要不就算了吧。像电视里演的那些温柔男主一样。”

任柯白了一眼“你才不会甘心的。我要是不为了你考虑,早就把你的冰鞋都没收了。穿个冰鞋穿得龇牙咧嘴,我看着都难受。”

傅笙回忆了一下“我表情控制一直很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