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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评绿被他的诡辩气白一张脸:“若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你怎能隐瞒不报?且若邰江知府真犯贪污之罪,也该先告知刑部,等候刑部批文再去抓人。你越权行事,这还不是有鬼?你隐瞒不报,这是欺君!”

施友恭脸色始终如一,不为沈评绿的威吓所动,是个心理素质强劲的好手:“几日前下官本打算将此案交予刑部处理,但下官听亲信说,邰江知府将家中妻儿父母皆迁到远地。微臣恐他畏罪潜逃,于是便赶忙着人先去缉拿他,打算之后再交由刑部处理。微臣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至于为何不立即上报朝廷,是因为此事的真相,臣也是今日才理清脉络,本想即刻上禀皇上,但因太后寿宴,不忍令皇上操劳,拂了太后的雅兴,才暂且缓下。微臣原是打算,明日上朝时再上报圣上。”

沈评绿一张脸青白去许久,凉嗖嗖笑出:“施大人果然能言善辩,驴子也能让你说成马,死的也能叫你说成活的。既然如此,那么本相问你,你说邰江知府是个贪官,但三江百姓却都道他是个清廉的好官。邰江知府身殁,百姓无不痛哭。你说他私吞了赃款,那么他的赃款到哪儿去了?下落呢?邰江知府家私清贫,一家七口居住在一间不过二进的田屋中,且无私田及其他产业。而他的远亲近戚也无一不家境清寒。他的赃款既不置办屋田,也没接济亲戚,也没放在钱庄里,难不成还能不翼而飞?

“倒是施大人你。本相听说,你去年在苏杭买了一座西湖良宅,还给你的情妇购下江南一家绸缎庄。施大人你的钱财,又是从哪儿来的?”

施友恭镇定的神色,起了一丝变化。只是弹指之瞬,他便跟皇上解释道:“回禀皇上,微臣的女婿是江南商贾。去年他要替微臣置办新宅,微臣已极力推拒。怎知他为讨我这个岳父欢心,仍是偷偷购买西湖精宅一座,要送与微臣做礼。但微臣从未进宅居住过,而是命他将那座良宅布置成善堂,用以行善济贫之用。至于绸缎庄一事,也全是微臣那不肖女婿的主意,微臣回去以后必会施以惩戒,往后定当好好约束他。”

沈评绿嘴唇褪白得形同无色:“好,好,施大人舌灿莲花,当真是诸葛先尊在世也要佩服三分。可你说邰江知府乃是自杀,本相的人却在邰江知府脑中找出一根芒针。经仵作覆验,那根芒针才是邰江知府的致命所在。分明是有人将芒针刺进他脑中死穴,谋害于他。”

施友恭仰起下巴,不以为然一哼:“谁知那根芒针究竟是他生前便刺进去,还是死后才叫人刺进去的?死无对证,相爷又怎能妄下定夺。”

沈评绿顿口无言,指着施友恭道:“施友恭,你!”

局势反转来,反转去,沈评绿到底太年轻,这局大有败阵之势。他抿起唇,向座上的兰渐苏投去求助的目光。

兰渐苏支颐着挑盘中的肉吃,边嚼巴嘴里的辣子鸡丁,边说:“谁说死无对证?”

群臣的注意力卒然转移到兰渐苏身上,太后和皇上亦向他望去。

兰渐苏咽下鸡肉,起身两手整了整衣服,走出席座向太后和皇上半敷衍半认真地拱了拱手。

浈献王沉嗓道:“渐苏,御前休要胡言乱语。快给我回来!”

兰渐苏视若不闻,直视御座之人的双眼:“皇上,太后,在下有办法让邰江知府来指证施友恭。”

群臣哗然,议论声不住地大起来。

太后道:“这话有些耳熟。你难不成想要开棺验尸?”

施友恭乜眼瞧兰渐苏,还是坦然自若的:“邰江知府的尸首压根不在京城,要将他尸体运来开棺验尸须也得等上数日。且验尸一事,自有提点刑狱司来做,二公子想必不比提刑官知其道。”他话里话外没在怕,可知当真验尸下去,也验不出什么有力指证他的证据来。

兰渐苏摇了摇头:“在下全无开棺验尸之意。说实话,在下对什么尸检解剖一窍不通。如施大人所说,倘若当真要开棺验尸,也得由宪司来操手。”

太后缀饰珠花的眉头凝出两道痕:“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渐苏道:“在下的意思,是让邰江知府本人,亲自来指证施友恭。能说会跳的那种。”

哗然声四下又起,施友恭脸色突变,既绝不相信,又含杂几分恐慌地看兰渐苏。

“简直是胡闹。”太子先声讥笑,“人都死了,怎么能说会跳地出来指证人?你又在此悖言乱辞,你难不成忘了你当初……”

皇上朝太子瞟去一眼,太子立即闭住嘴,把没说出来的话,囫囵咽回。

“苏儿啊。”皇上道,“这里是御前。满朝文武,王公贵族都在这里,你可不能再任意妄为。”

沈评绿被他的诡辩气白一张脸:“若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你怎能隐瞒不报?且若邰江知府真犯贪污之罪,也该先告知刑部,等候刑部批文再去抓人。你越权行事,这还不是有鬼?你隐瞒不报,这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