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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使那个男人来的人,是紫琅院的人。那么,真正要杀他的人,要么是皇上,要么,是皇后。

夜里,兰渐苏提笼去东苑取火炭,望见山亭内浈献王孤单的背影。

兰渐苏本打算假装看不到。又想,夏天的时候洋医说他这位父王有抑郁症,正是需要人好好关心的时候,不去关心关心他,显得特别不孝。

兰渐苏便旋步上了假山玉阶,来到山亭前,毕恭毕敬喊了声:“父王。”

他父王没理他,身影在黑暗中岿然不动。石桌上是一盏烛火熄灭的蜡烛。

静去半晌,兰渐苏走上一瞧,听见浈献王有规律的微鼾声。

他父王可谓奇人。居然能在这冰天雪地中,不依靠任何供暖设施,睡得这般香酣。

早前听说过,浈献王少时随皇上出征楼桑国。那是个环境极度恶劣之地,天寒地冻的程度,不输于西伯利亚大雪地。当年军中将士冻死冻伤无数,浈献王将全身暖和衣服悉数给了皇上,都还能坚挺下来。

所以,浈献王应当天生长了一层御暖的人皮。

不怕冷归不怕冷,兰渐苏总不能让浈献王一个人在此地睡着,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上去拍了拍浈献王的肩道:“父王。”

浈献王的鼾声一下子断了,张眼看见橘色灯笼光照亮的兰渐苏的脸。

“是你。”浈献王的警惕性渐渐放下来,缓慢坐直身子。

“父王,你要是困了,回去睡吧。”兰渐苏道。

浈献王不做声。他提起桌上青花瓷酒壶,兀自给自己倒了杯凉酒,喝罢一杯,对酒苦笑:“你说,本王这算不算自投罗网?往后在史书上,史官会写皇上这招叫瓮中捉鳖。而我,是自己掉进瓮里的那只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