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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我是那个什么鬼刀宗的传人?”兰渐苏稀里糊涂地得出这个结论。

“虽我起初不敢相信。不过那个青狐刺青,是实实在在刺在你肩上的。刺青的颜色,只有西北关的鸢荟花才能磨出来,狐狸的画法,亦是鬼刀宗独有。”沈评绿道,“二爷你是皇子,也是鬼刀宗的传人。”

这两个身份糅合一起,不仅矛盾狗血,还异常恐怖。

鬼刀宗是朝廷剿灭的,他是朝廷的皇子,又是鬼刀宗的传人,这是什么荒唐的事情?不过兰渐苏现在更想知道,他的刺青到底是怎么出现,又是谁刺纹上去?

他脑内当下绽放出很多想法,他母妃或皇上实际上是鬼刀宗狂热粉,虽然立场上要跟鬼刀宗势不两立,私底下却粉得飞起。因此悄悄摸摸在他肩后纹下这个刺青,以表达对鬼刀宗的热爱。另一个符合狗血剧情的想法,是鬼刀宗的宗主风流,指不准淑蕙妃以前随皇帝出巡,无意间和游历江湖的他来了段露水情缘,诞下兰渐苏这位“皇子”。淑蕙妃为了让孩子知道自己亲爹是谁,所以给他肩后纹了个青狐刺青。第三个想法,他父皇母妃不是鬼刀宗狂热粉,皇帝也没被淑蕙妃戴绿帽,刺青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理由则非常多,多到无法细细道来。

前想后想,兰渐苏都想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最后他想到,他的母妃,淑蕙妃。淑蕙妃的死,和他这个刺青有没有关联?

“相爷。”兰渐苏的眼眸里藏着无尽的想法,“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若非你相告,我还不知这刺青有这般含义。”

沈评绿有双洞察秋毫的眼,看他神态,便知他在想什么:“你想去西北关?”

兰渐苏道:“不错。你说我是鬼刀宗的传人,我要去求证。”

沈评绿嘴唇抿了起来:“西北关……那里路途遥远,气候恶劣,且鬼刀宗早不复存在,你去那里,也查不出什么。”

兰渐苏说:“去了兴许一无所获,可若不去,便一辈子都不知道答案。”他在追求所有答案的事情上异常执着,这可能是前世理工专业留在骨子里的精神。

沈评绿唯有直白说了:“我是不想你走。”

兰渐苏:“……”丞相一直白,他便特别不习惯。弄不清他的直白是虚还是实。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沈评绿却认为是自己不够直白,只得再说:“我是不舍你走。”他固爱的面子和尊严,在兰渐苏这里,等同于彻底不要。

兰渐苏心里琢磨了很久,缓缓跟沈评绿道:“相爷,有时候情感只是一时脑热,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有可能是鬼刀宗的传人,而你,跟鬼刀宗有弑父的仇。所以希望相爷要好好思考清楚这段情感,以免因为一时冲动将来后悔。”

兰渐苏这席话并非在拒绝沈评绿,而是发自肺腑地提点他。人的感情一向微妙,易被错觉蒙蔽,被“求而不得”的情绪迷困。实则当真融合之后,会发现对方并非自己追求的良人。自己所追求的,不过是渴望“获得”的自己。

与其到时候后悔,不如事先便理清楚真正的感情。兰渐苏并不希望沈评绿在情感上栽他这个跟头,也不希望自己跟着栽跟头。

沈评绿动了动嘴唇,问:“西北关,你当真要去吗?”

兰渐苏点头:“嗯。”

沈评绿欲言又止。本想很肯定地告诉他,现在清楚了。他的父仇,要报也该报正确人的。无论兰渐苏是否鬼刀宗传人,他父亲的死都和兰渐苏无关。他难得看得这么通透,难得这般明白,他就是想要兰渐苏,想要这个人,想要这个人的心。

一瞬的犹豫,沈评绿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心道:算了,他当真要去西北关,便让他安心去处理那里的事务。

平了一气,沈评绿道:“好,我冷静想你的话,你也要好好想想我。等你回来后,便把你的心意告诉我。”

兰渐苏允了他。

“在下现在,只有一事恳求相爷帮助。”

沈评绿知他所求:“你放心。你既然舍不得杀浈献王和夙隐忧,我出去后不会将此地告诉任何一个人。”话罢低声喃喃,“我难道不怕你恨我吗……”

兰渐苏脸笑开:“我信相爷的为人,多谢相爷。”

沈评绿目光在他身上留了良晌,道:“你出发那日,我无法为你送行。”从袖子内摸出一把铜管木托的洋枪,洋身烫有银花纹的工艺。沈评绿将这洋枪递到兰渐苏手上,“这洋枪,先前从洋教士那里得来的,你拿好它。”

兰渐苏拿在手里的洋枪,浑觉重了:“相爷……”

“我走了,等你回来。”沈评绿话间不拖泥带水,径自走了去。

“你的意思……我是那个什么鬼刀宗的传人?”兰渐苏稀里糊涂地得出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