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你嘴上说不在乎我,刚才不还是救了我么?装什么装?

这样啜泣的语气他说得游刃有余,一番话起承转合,如夜莺啼唱。

他现在叫的是“邵大哥”,待过些时候,他便要叫慕白哥哥了。

邵慕白记得很清楚,甚至能回忆起前世两人刚认识一天,他便听顾兰之嘴里蹦出一个“慕白哥哥”,那时他是何等惊讶和不知怎么拒绝。

顾兰之出身不高,母亲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妾室,使得他自小便擅长靠示弱牟取同情。堂堂男儿竟生了女儿家的娇骨,一是他本身没有什么立足的本事。二是他生相柔美,眼泪轻飘飘一落,便勾去许多人的心思,博取同情时太过容易。

这样的人,你退一尺,他便进一丈,黏上了便再也甩不开。

故而,邵慕白十分清醒,只装作没听见那句“邵大哥”,坦然一笑,大大方方。

“我说了,你要想自尽,尽管去,我不会再救你。”

“你——”顾兰之气结。

邵慕白语调不急不缓,“方才捞你上来,是因为师父让我传给你的话没说完,他老人家交代的任务,我总归要完成。”

顾兰之眼中落寞,“在你眼里,我还没两句话重要么?”

邵慕白“咦”了一声,道:“顾公子这话就说重了。你我初次见面,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我何苦为了你一番假死的行径,弃家师的嘱咐不顾呢?”

顾兰之见他气定神闲,当真是不在乎他寻死觅活,于是也不敢贸然跳下。手扶着石桥的围栏,一双脚踏上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一只脚踩在上头,另一只仍放在桥面。

硬着头皮问:“令师有何话给我?”

“他说,顾家的变故并非偶然,若要彻底解决,要从长子身上着手。”邵慕白的记性很好,即便现在的“他”只有十九岁,离最后被追上雪山自尽有十年之久,他也仍然记得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