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得亏云清是个话多的,一封信件能写满两三页纸。许平生回得少,但云清将他视作知己,每一封信函都用梨木闸保存着,时时拿出来捧读。

南京再也没来过比许平生更好的角儿了。

再过了几年,杜云清做了个军官,耳旁只剩下刀枪马鸣,不再有空去听戏。历过几年的事,长了眼界,心中也不光顾着风花雪月。和许平生这个人,已少有联系。

但他认为着,放在心尖儿上的,才是美人。

平生兄是否还唱戏呢?北平已经乱作一锅粥了,那金蟒袍彩凤冠的人是否还唱戏呢?

☆、第二章

1930年,两人真得了一次再见面的机会。天已经是入冬了,南京也像扯了一层纱一样笼着,从外面看也是暗无天日,从里面望也是暗无天日。

许平生独自一人来到南京,当时的南京和北平都是风口làng尖之地。这一别是四五年的日子,秦淮河依旧是烟雨蒙蒙的地儿,但少了吴侬软语的歌声,也就少了颜色。

许平生想,他幸是没处在清廷末路那几年。如今还有国民政府顶着,总不至于连安生唱戏也唱不了。

但国民政府看似铜墙铁壁的大楼,其实是纸糊的。

这他也知道。

杜云清在战场上积了许多旧伤,一到冬天就是最难熬的日子,遂请了几个月的假,回到病chuáng上疗养。他也偶尔还看一些《新青年》上的内容,多是文人墨客的刀枪血雨。

点过了一支烟想:这他娘的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也能上报?

他忠于国民政府,忠于□□先生领导的政党。所以他觉得陈独秀什么的,都是狗屁。他已全然忘了文学。

但他还是记得平生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