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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禾死了,顺带死去的还有我心里说不清对什么的一点憧憬。那点憧憬是肖禾孕育的,催生的,然后亲手在我眼前掐死的。

老天让肖禾来,让肖禾走,就是为了让我认清,我这样一个坏脾气的臭小孩,不配得到什么真情实感的善意。

我开始厌恶太阳,也厌恶光,厌恶一切会走向黑暗与冰冷的温暖。

我的自我怀疑和噩梦并没有止步于此,肖禾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开端。

这件事很快传了出去,尽管他的死因众说纷纭,但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加之不知道是谁得知了我小学的传闻,一时间整个中学部满城风雨,将我吹成牛鬼蛇神天煞孤星的谣言闹得沸沸扬扬,我也一直像过街老鼠一样被孤立到了现在。

按道理说我早该习惯了,可人一旦拥有过朋友,就再也不想忍受孤独。

日子一下过得难熬起来。

我煎熬了两年,熬到安凉出现。

此时我已经被检测出了有严重的自闭症倾向,在我被失眠和回忆折磨得痛不欲生,两次自杀未遂以后,我妈和我爸开始寸步不离地轮番照看我。

像暗潭荡进一梭流光,苒苒将第一束向日葵转赠我的那一刻,有微澜水响。

于是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我又像以前盼着去医院看望肖禾时一样每个周盼着去安宅,那里有人早早地为我撷了一枝最好的花,从晨光熹微到暮色苍苍,他在等我,要赠我一束朝阳。

是什么时候觉得他是阿默的?大概是见他的最后一眼,他就那样在树枝间惊慌失措,像只小鹿,我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将他和八年前那个身影重合。我只差看到他的眼睛,我那时像入了魔,听见有人叫他,几乎就能笃定,他就是我的阿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