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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人仿佛生来就有这种魔力,你跟他认识没几天,日子过得像相依为命了几十年。跟爷爷也是,跟后来的夏泽也是。他认定了一个人,就巴心巴肝地对对方好,也不管对方到底拿他当什么。

爷爷说,小川儿啊,你今年几岁?

他给爷爷洗着脚,摇摇头,转身又往盆里加了半壶热水。

爷爷摸着他后脑勺,又抽口叶子烟,记不记得自己读过什么书啊?

还是摇头。

想读书吗?

他把爷爷的脚放自己怀里,垫了帕子一个指缝一个指缝地擦,说,想。

那爷爷给你报名去。

老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真让他去读了高中,他一读竟然读得还不错,打消了爷爷害怕他跟不上想让他去初中念念的想法。

读了没多久,爷爷肺癌进医院。

爷爷醒来的那天是他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安凉把他差点打到失禁他没哭,安凉给他下药他没哭,他拿着砖头差点把自己脚腕砸断也没哭,爷爷躺在病房昏迷他还是没哭,爷爷哑着嗓子叫一声小川儿他就哭了。

爷爷说这病得了好久了,咱不治,治不好。当初把你捡回来就是图有个人能给我送终,人这一辈子,要知来路,要有归途,临死前有人守着我上路,我什么都能放下了。小川儿,你也是,你想不起来路,你要给自己找个归途。爷死了,那房子就是你的,破点旧点好歹是自己的家。以后天涯海角跑得再远,找不到路了,咱就回家。

爷爷病情开始一天天恶化,他开始一天天翘课,在那些翘课里的某一次给爷爷送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