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容泠已经看透了她的小把戏,不过心里依旧毫无波澜,于她而言,本就没有什么胜利,只有在怨恨不甘之中那颗被浸染了心,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自己。

不是不甘心被冷落,不受宠,被贬低,而是不甘心那年被送入王府,一生葬送。

不过现在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当年海誓山盟的未婚夫早已迎娶娇妻入门,把她这个年少时的荒唐梦给忘了吧。

这么多年来,她看着王府宫中那些跳上跳下的小丑,只觉得可笑,她想毁了这一切,毁了这些年少无知的美梦,让她们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根本没有她们的立锥之地。

安贵人的眼里愈发痴狂,她抬起头,对上容泠的目光,温柔的笑意中蕴含着一种怜悯的意味:“娘娘无所不知,嫔妾甘拜下风。不过如今风光无限,日后又会何去何从呢?”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容泠毫无所动,安贵人早已被自己的执念蒙蔽,什么都看不进去,听不进去,规劝也是毫无意义。

只是,容泠还是无法理解,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人困扰这么多年,甚至害死那么多无辜之人。容泠自问,她今生醒来时的确是想毁了所有害她的人,可真正做出选择时,真正将生杀予夺的权力交付于她手中时,她还是没能赶尽杀绝。

不是祁景煜所想的那种留她们自相残杀,让她们生不如死地活着,而是真正的下不了手,因为根源并不在她们。是太后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张大网,将侯府一网打尽,那些明面上害了她的人也只不过是太后手中的棋子,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你迁怒了那么多,还不够吗?”容泠垂眸问她。

“娘娘何必装作一副善人的模样?我这么做,不是替娘娘扫清了道路吗?还不用娘娘亲自脏了手。”安贵人笑了笑,她隐藏了太久,难得得以重见天光,心里实在是躁动难安。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阮清莲听了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她们。不是容泠借机诬陷欺压安贵人吗?怎么变成了这样?

气氛被她这么一打乱,两人都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容泠瞥了她一眼,懒得解释,转身走了。

“主子,您就这么不计较了吗?”青桃跟在她身后,难以置信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给安贵人一点教训?

“我心里乱得很。”容泠的声音有点沉闷,刚刚与安贵人的那番话让她猝不及防地正视了自己重生以来一直想要回避的问题,她唾弃这样懦弱无能的自己。

“怎么了……是安贵人胡说八道惹您不高兴了吗?奴婢这就去教训她!”青桃见此,也有些心慌,刚想转身回去就被惊蛰一把拉住。

“你别闹腾了,让主子安静一会儿吧。”惊蛰觑了一眼容泠的脸色,低声道,她隐约感觉得到容泠情绪的问题,但她打架侦查都没什么问题,偏偏从未做过劝解人的事。

要不,还是找皇上来吧……惊蛰心里想着,又怕自己擅离职守会出什么事,很是犹豫。

容泠没有管她们在想些什么,她脑子里乱乱的,从前世到今生,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从她眼前闪过,每一幅图景都像是对她的嘲笑,嘲笑她的无能,她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