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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顺亲王的头痛之疾挨了半年光景,秋风将起之时,八月十三上殁了。

老亲王与圣上乃是一母同胞,与圣上兄弟情重,圣上得知他死讯,登时在朝堂上就背过气去,旁边几位皇子并一众太监忙着扇风掐人中,一叠声的叫太医,圣上醒过来便即放声痛哭,哀思之情溢于言表,旁边众人劝慰许久才劝住。

圣上命在皇家宗祠中设了灵祭,命摆足七七四十九天,僧道诵念,愿往生者来世安康。

别人对老亲王之死表现出的哀悼或是有假,但水汭却是实打实的伤心。抛开忠顺亲王对他储位的鼎力相持,单是从小时候起的照料疼爱,这份叔侄之情也足以令他在此时痛彻心扉。圣上见他半跪在灵前几次哭的险些晕厥过去,也勾起自己哀思,强忍着道:“你们先把太子扶起歇歇,这般伤身子,王弟看着也会心疼。”

旁边几个太监忙去扶着水汭站起,水汭哭了几场,此时手脚虚软,被扶着到后面歇息。水溶打了帘子进去,见他双眼通红,脸颊憔悴的发黄,有些不忍道:“你且宽宽心,王叔必也不愿见你如此。”

水汭嘶哑着道:“小时王叔常说等我大了就带我到边关去,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我知他这十几年来过的都不痛快,为父皇,为这江山…”忠顺亲王年轻时战功赫赫,虽与圣上兄弟情谊深厚,但仍有许多人揣度着进些谗言,无非功高震主云云,为了安天下人的心,亲王二十四岁上卸甲归京,从此做了个闲散王爷不问世事,后来为水汭所求重出朝堂,却不到一年时间就去了。

水溶眼圈也红了道:“王叔待你极好,为这你也要保重身子,堂兄…”

水汭忽咬牙道:“王叔这病虽厉害,却不该致死,若是被我查知这里边有什么,看我如何待那起子攮心窝子的奸险小人!”

水溶忙拉他劝道:“堂兄小声些。”水汭脸上愤愤,却也听他的坐下,只拳头握的死紧。

水汭叹气道:“上月底从承德回来,直到现在也没和你好好说些话。我在承德几日里,和他谈过几次,”说着手上比个“四”的样子,接着道:“我直觉前面你被靥住及热河那场火,竟不像是他做的。”

水汭狐疑道:“你莫不是被他骗得?”

水溶道:“不会,他也没甚辩白,但我觉他说的一句话有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水汭一呆,似有些恍然道:“难道竟是…不会…他怎么会…”

水溶道:“是与不是,总要查了才知道。我听说你又把那琪官带回自己府上,还为他给堂嫂气受?”

水汭拿了桌上布巾擦了擦眼角道:“你应知我此举是为何。”

水溶点头道:“我果然想的不差。既你已有了第一步,我们不妨接着走第二步。”

不出几日里,京中盛传,自从承德回来,北静王爷与太子关系变得淡漠,至于缘故,却各种说法,有说是为了琪官争风吃醋,有说是北静王爷与四皇子在承德亲近了些故而疏远了太子,还有些说北静王爷在忠顺亲王的祭礼上不尊死者为太子嫌恶,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事情花自芳从倪二并冷子兴那里都听来一些,也颇感意外,从初时识得这两堂兄弟,两人就好的颇有些焦不离孟,如今堪堪不到两月未见,就疏远了?只如今再不与水汭见面,水溶也只在刚回京时邀了冷花两人一聚至今也没了音讯,是故究竟为何,几人都不得而知。

况花自芳也自知现今这般状况,自己再和水汭也扯不着关联,虽心有挂碍,却也不去想它。

被外面传说疏远淡漠的两兄弟却在京城外水汭的别院中,一个歪在软榻上,一个坐在桌旁,旁边双喜并双福旁边伺候着。

水汭脸色仍是不大好,连着四十九日里在老亲王祭礼上哀哭不止,有些精气神也被掏的差不多了。

水溶倒是好些,只眉头紧蹙,有些不安道:“我们这般行事会否有破绽?”

归家途中,花自芳似是忽的想明白了一些事。那时对水溶有过的一丝悸动,约摸就是书上说的少年情思,水溶人品性情皆上等,待自己又极好,朦胧间便有了那么些好感,并着那时被水汭强迫着做那些事,心中多少有些许惊怕,偏水溶此时出现,就似是救命稻草一般。后来在水汭温情下竟渐渐放开胸怀接纳了他,对水溶那还来不及发芽的爱意就生生的被水汭连哄带骗的掐灭了。想到此处,花自芳胸口又不禁酸痛,此生此世怕再不能与水汭有任何交集,只盼能如母亲所说,尽快忘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