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苗没有哥哥,多年前的那场车祸让陆家多出一个孩子,江皓月相当于陆苗的哥哥。

毫无疑问,江皓月迟早会恋爱的。

她将自己对于他古怪的独占欲,解读为一种认知的偏差。因为他们的世界里,仅有彼此作为特殊的存在,已经很久很久;所以当他有了恋爱的迹象,有人介入他们的世界,她感到难以接受。

除非这样去解释……那不然的话,是什么?

既然是偏差,陆苗对自己说:她应该练习,让自己接受“江皓月会喜欢别人”这件事。

晚饭不欢而散后,她不再中午找江皓月让他教题;不光是中午,回家以后,她花比平时更多的时间独自完成作业,不愿依赖他的辅导。

某天一起吃晚饭后,江皓月落了本高二的练习册在餐桌上,陆苗没去碰它。

这也并非全是赌气。从另外的角度想,有江皓月在,陆苗习惯性地省去自己思考的时间,不会就问他,成绩一直没有起色,或许她要做的不是继续加大这种依赖……难得动了脑子的陆苗,有自己的打算。

江皓月是陆苗的心头大患,之一。

更让陆苗不安的是,她的父母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吵架。

她做题效率本来就低,听到外间嚷嚷个不停,愈发的头疼。

头几次,陆苗一见不对劲,马上冲出去劝架;但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父母争执的往往是非常小的小事。

两方本来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不清楚,加一个她的声音在里头,反而会越劝让场面越乱。

好比今天,陆永飞难得回家吃饭,在他们吃完饭后,两人又忽然地吵了起来。

吵架的源头,关于陆苗的补习班辅导费。刚开始顾及着做作业的陆苗,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后来吵着吵着,嗓门渐渐大了。

林文芳抱着手,咄咄逼人道:“来,把账一笔笔算了。你给我讲讲,钱去哪了?”

陆永飞冷笑:“你不用当家,你自然不知道钱花哪了。”

“当家?”她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不自觉把声音拔高:“家里菜不是我买的?洗衣、打扫,那些个日用品不是我买的?这家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你心里没数吗?”

“大件的东西全是我花钱,”陆永飞拍了拍她身旁的沙发:“家里这些个家具,你当全是天上掉下来的?”

“家具?你好意思拿出来说,这沙发买多少年了?我们结婚时买的吧,你自己看破成什么样了。”

林文芳揪住沙发上的破洞,一脸嫌恶。

“从以前的房子搬来这个地方,家具全是旧的搬过来。我们家最近还有什么大件东西要你花钱?你说说。”

既然她这么斤斤计较,陆永飞也掰着手指跟她数。

“房租是我付的,水电费是我付的,陆苗买辅导书全是我掏钱。你出点菜钱,你花钱当然不多,你有什么好问我的,你看见我每个月剩什么钱了?”

“房租,水电?”

林文芳声音尖利:“你真有脸提呀。要不是你撞人了,我们至于搬到这个地方吗?”

她的话,噎得陆永飞满脸涨红。

“当初的意外,说好我们全家一起度过难关,你口口声声那样安慰我,这么多年过去了,翻起旧账了?”

妻子直视他,冰冷的双眼中尽是埋怨。

“陆苗高二,再一年高考,这楼的隔音这么差,先不提了。住在这儿,我一把年纪了没事,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跟人去挤公共浴室,也不提了。我想拿钱给陆苗报个全天辅导班,我跟别人聊天,其他孩子全报了。那边补习虽然费用高,但老师教得好,所有父母都愿意花这个钱,我回来问你,你这儿却一点闲钱也拿不出来……我真的好奇,你的钱用去做什么了?”

房间里的陆苗听不下去了,她走到门边,将自己的房门悄悄打开了。

“报什么补习班啊?苗苗学习压力够大了,别再整些没用的。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听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好,你一听就得跟着过去凑个热闹。”

陆永飞蹙起双眉,拿隔壁的江皓月举例子。

“小江,人家今年还是高三,你见他报什么补习班了吗?可他是市一中的年段第一。要我说你们这些家长,成天闲着没事,广告看太多,全给补习机构洗脑了。”

“陆永飞,”林文芳失去耐心:“我就问你一句,你始终回答不上来——钱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