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暗卫从暗处拖出来一个女人,她的嘴巴堵着布条,正呜呜哭着。

她长得很漂亮,哭起来的时候,更是动人。

就连红肿的鼻子,都是可爱的。

怨不得康王会这么宠爱她,即便身份不够,还是将她提拔为侧妃。

这很好,帝王很欣赏这种勃勃的野心。

“你可眼光怎么这么不好?”公冶启用血糊糊的手拍了拍她的脸,浅笑着问道,“嘴巴又这么不会说话?”

嫌弃莫惊春是个鳏夫?

公冶启巴不得他离异丧偶再丧女,家里孤身空寂,就只他一人呢!

鳏夫有什么不好?

不然还得他亲自动手。

公冶启刚才浑身的暴虐都在里头发泄了大半,便懒懒地说道:“将她的眼睛挖了,舌头也割了,再丢进去陪陪康王罢。”

他摇头。

“可怜见的,总得送你们一家团圆。”

女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瞪大了双眼,拼命挣扎起来。可是单单一个暗卫,既足够将她往屋内拖过去。

很快屋内就传出来几声干呕,紧接着是尖锐的惨叫声。

暗卫顺便扭断了她的手脚才出来。

公冶启面无表情地吩咐,“这里烧起来后,再去公冶娇的屋子放把火,能活下来,就是她命大。不能,就下去陪爹娘。”

公冶娇罪不至死。

可她还是一切的根。

话罢,公冶启便混不在意地踩着月光步出去,径直穿过了整个寂静的康王府,从王府的大门大摇大摆地离开。

只留下|身后一群暗卫苦恼地开始办事。

不到一刻钟,康王府燃起大火。

那着火点,正正就在两具扭曲的身体上,继而蔓延到了整个正院,然后,与小郡主院里互相辉映,仿佛是在给这个寂静的秋夜招惹一丝不同。

秋风起,火势更大。

而站在东府前的莫惊春,抬头看着远方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之所以会来东府,不是因为任务提示。

是那狂跳不止的心。

那无法压抑的狂躁在拼命告知着莫惊春有什么要发生,可当他真的站在这东府的台阶上,真正与公冶启对峙,真正看到帝王眼底扭曲的疯狂,莫惊春又觉得,他不来,其实也并无关系。

此刻公冶启要的不是劝说,而是彻底的发泄。

莫惊春给不了。

帝王此刻的情绪不对劲,愈发躁动疯狂。

他既给不了皇帝要的,也是无用。

可公冶启既然看到了莫惊春,怎可能给他走?

帝王拖着莫惊春进了东府。

东府的占地面积其实甚广,只是来玩的人太少,所以显得寂寥无人烟,可实际上府内的奴仆一直打理得很好。

公冶启身上的杀意并未褪|去,所有必经之路上,一切奴仆都弯着腰,丝毫都不敢抬起脑袋来。

外面的火势果然引起了一些躁动不安,京兆府的人已经第一时间派人过去。

但是这都与他们无关了。

他们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处,腥臭的血味让莫惊春忍不住要吐出来,但很快又被温热的泉水带走,两人赤条条地沉在水底,莫惊春被咬得吃痛。

公冶启很急。

不管是从开拓的动作,还是其中的发泄,都看得出来帝王的疯狂。

莫惊春在最后一口气憋光之前,挣扎着游了出去,浮都了水面上。他踩着脚下的水,还未呼吸到几口新鲜的空气,整个人又被公冶启拖了下去。

帝王在落水前,似乎说了几句话。

但是莫惊春此时此刻已经听不清楚了。

他感觉到四肢的敏|感,像是……就连走动,摩擦,触碰,任何一个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动作,都能引起莫惊春的反应。

他太敏锐了些。

唔哼。一声闷哼,莫惊春在水底憋不住气,惊喘地呛了几口水,还没来得及护住胸口,就已经被飘下来的公冶启抱住,吻上了唇舌。

咕噜噜的气泡从嘴巴跑出来,莫惊春的眼睛酸涩到想要流泪。

他却感觉到皇帝很高兴。

那种高兴带着诡异的热意,让人无法挣脱。

莫惊春那一直爱说道理的嘴巴被公冶启堵住后,就很难再张开,两人缠缠|绵绵地在水底过了许久,莫惊春才一身疲软地被陛下从水底捞了起来。

莫惊春仰躺在水池边上连连喘气,咳嗽了好几声后,声音虚弱地说道:“这可不是个好选择。”

他本意说的是这热水池底。

可公冶启分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却还是扭曲了莫惊春的意思,手指在他背脊上滑过,一瞬间爆发的感觉让莫惊春下意识弓起身体。

公冶启说:“杀了康王,如何不是个好选择?”

方才,不管是在府门外,还是路上,公冶启都没有直接提起此事,此时真正出口,结局已成定数,落在莫惊春的耳中,便是忍不住喘息了几下。

大手按住莫惊春的背后,低沉暗哑的声音透着几分戏弄。

“夫子,原来对寡人,还有过期待?”公冶启舔了舔嘴角,笑得古怪,“可惜了,寡人不也对夫子有着无数期待,可是夫子还是一一让寡人落空了,不是吗?”

手指滑了下去。

莫惊春想将自己窒息闷死在假想的热水里。

“臣,什么都没有说。”

公冶启扯住莫惊春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拖了过来,骤然翻脸,阴鸷地说道:“夫子确实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你的眼睛,你的呼吸,你的皮肤,你这个人,你的存在,无不是希望寡人乖乖做个好人,安分守己,不再惹事……怎能轻易如愿?”

莫惊春:“……”

陛下这是哪来的想法?

他何德何能,还能够去束缚陛下?

他不过是……

莫惊春微顿,他没有过吗?

他省视过往的经历。

从精怪始,到他身不由己沦陷在其中,再到最后无力挣脱……这其中的分毫,莫惊春真的半点都不曾想过?

莫惊春颤抖着闭上眼。

自然是有。

如果陛下是个宽厚的人,如果陛下不是个疯子,如果陛下还是原来英明神武的太子,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那扭曲的相会,如果……

可世上没有如果。

“不过这没错。”公冶启之前骤然的冷意又褪|去,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我方才的话,就是故意让夫子愧疚的。”

公冶启漫不经心地说道:“毕竟夫子就是这样的人。”

莫惊春缓过劲来,“……我是什么样的人?”

公冶启的眼眸死盯着莫惊春。

“软。”他淡淡笑道,“哪里都是软的。”

莫惊春扑通一声下了水。

帝王坐在池边上哈哈大笑,拍着膝盖笑得爽朗。

莫惊春泡在池子中央,即便泉水温暖,可他还是觉得冷。就好像外面飒飒的秋风寒意已经穿透了他的骨髓,让他怎么泡都暖和不起来。

公冶启的疯性犹在。

他不过是表面恢复了人样。

仿佛手刃康王的感觉,让帝王获得了异样的满足。这让莫惊春有些惴惴不安,他回眸看着帝王,公冶启也在看他。

莫惊春对公冶启的眼神很熟悉。

很多时候,公冶启都是用那样的眼神瞧着他。

良久,莫惊春踩着温热的池水再步步走了回来,扒在池边看着公冶启。帝王还是保持那个姿势,笑看莫惊春,“怎么……”

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双手撑着池边的莫惊春跃上来吻住。

莫惊春垂眸,吻得认真。

那瞬间的景色,让公冶启心里再度涌起翻涌的浪潮。

翌日,康王府的事情,惹得满朝震惊。

整个康王府都连成片烧了起来。

但是妙就妙在,起火地方,正是康王府最中央的位置。

康王,康王侧妃死亡,其他救火的奴仆有受伤的,倒是没有出现死者。而府上贵主,还有一位小郡主被烟熏受了伤,人倒是还活着。

刘昊清晰地听到帝王说了一句“可惜”。

这声在上,却很轻微。

刘昊毛骨悚然。

京兆府的汇报结束,有郡王忍不住问道:“所以京兆府查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就是意外?”

京兆府尹昨夜突然从床上被拉起来,处理这事情已经处理了一宿,人都累瘫了,闻言也是不满,硬邦邦地说道:“王爷,这火势是在后半夜燃起来的,算上救火的时间,满打满算能够搜查的时间也就不到一个时辰,您是指望臣手下这些人个个都是断案高手吗?”

寻常依着京兆府尹怕事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插嘴。

可康王的事情实在太大,尤其是着火点是在康王府的中间,尤其是在康王和康王侧妃附近,这燃起来的火势最旺盛的就在此地,直接将所有的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就连痕迹都没留下多少。

至于小郡主那里的倒是可查,是一个嬷嬷起夜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灯盏,引起的火势不算大,所以才及时扑灭。

京兆府尹当然知道康王府同时有两个地方在一夜内冒出来火势,这般巧合实在太过,有人质疑也是正常。

可他忙活到现在,却真真连半点证据都没有。

正始帝翻检京兆府匆匆写就的文书,屈指敲了敲奏章,“府上的奴仆,真就连半点声音都没听到?”

京兆府尹苦笑着说道:“陛下,都问过了。昨夜一切如常,说是康王侧妃去寻了康王,所以就将外面的侍从都遣散了。侍卫全部都围在正院外,直到突然火起,才引起他们的注意。或许是秋日天干气躁,火势刚一出现,就已经无法用水扑灭,有两个侍从扑过去开门窗,反倒是将火势迎了出来。”

这就说明,从内部燃起的火势本就严峻。

薛青迟疑地说道:“陛下,秋日确实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可是……这常常发生在野外,才会有‘野火烧不尽’的说辞,可这是在康王府内部,再猛的火,怎么会迅猛到院外的侍卫在发觉的时候,就已经扑灭不了呢?”

正始帝颔首,看向京兆府尹,“薛青说得有理,再查。”

“喏!”

京兆府尹应下。

康王府骤然出了这样的大事,而他的子嗣虽然众多,但真正嫡出的,只有早年康王妃所出的两个嫡子,如今京城正派人去通知他们。但是在他们进京前,这丧事总归也得操办起来。

正始帝犹豫了一下,就将此事交给了秦王。

毕竟如今在京城内,唯独秦王的身份相当。

秦王听到后,并不觉得奇怪,领命后,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莫飞河。

就在莫家的事情后,康王就出事了。

这是巧合吗?

如果是莫家的话……

秦王蓦然感觉到刺痛的感觉,猛地抬头,正看到帝王在吩咐刘昊说些什么,很快抬头看着秦王,冲着他微微颔首。

秦王暴起抓着扶手的手掌慢慢缓和下来,也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是错觉?

退朝后,公冶启还未回到长乐宫,就被太后请了过去。

公冶启并不觉得意外。

太后宫中,此刻,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女官都不在殿内,唯独太后一人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公冶启踱步,太后听到脚步声,淡淡说道:“康王,是皇帝亲自动手?”

“太后知道了。”

公冶启说得平静。

太后猛地转头,看了他片刻,无奈地说道:“你太过冲动,虽然现在杀了康王确实解气,可是康王在,对皇帝的布局还有用。”

或许是康王被折腾过,他在政务上半点都不出头。

而且身为亲王,他也始终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的一边。不管顶上乱七八糟,只要谁继任,他都认。

因着他亲王的身份,虽然聊胜于无,但有些时候,还算有用。

尤其是在公冶启将宗亲搅和得天翻地覆的时候。

公冶启:“不是还有秦王吗?”

太后叹息,“秦王看着是好,可他的心眼,却比康王还要多十倍。秦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他那双|腿……他未必认命。”

公冶启淡淡说道:“不认,也得认。”

太后沉默了一会,又叹了口气,“何必污了自己的手?”

公冶启低低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太后这话却是错了,如果寡人不自己动手,那才是一件憾事。”

母子两人并没有聊多久,曾经出现过的隔阂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彼此都忽略罢了。在帝王即将离开的时候,太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记得去找老太医看看。”

帝王淡漠地说道:“太后说笑了,老太医的平安脉,可一直都在看着。”

待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身后,太后才缓缓坐下。

可是方才皇帝那一身凌厉外放的气势,如果不是出事,又怎么会如此张扬肆意呢?太后摩挲着手帕,确实担忧帝王的情况。

还未等她想太多,就看到女官抱着大皇子入宫来。

太后看着他露出淡淡的笑意,心里的担忧却不曾减少。

今日,那莫惊春入宫来了吗?

莫惊春没来得及。

因着康王出事,宗正寺回去后忙得脚不沾地,和礼部,秦王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需要和秦王对接的事情,就得需要莫惊春亲自出面。

秦王倒是没有上次的咄咄逼人,在看到莫惊春登门时,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微笑着说道:“宗正卿不必担忧,既然康王……之前的事情,自然是一笔勾销。或者,宗正卿还放在心上的话,那本王给你赔个礼。先前康王着实太过担忧小郡主的婚事,本王被康王所劝,就变得急切了些。”

莫惊春忙起身,他又怎么能接受秦王的礼数。

但是这秦王……倒是将自己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上门的事情确实是康王拜托秦王的,可秦王怎么做,那就是秦王自己的态度。如之前那几乎有些强硬的姿态,那更像是秦王和康王之间达成了这个协议……

不过秦王不像是从前的人,要查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莫惊春暂且将这件事记住,然后才开始和秦王商议起如何处理康王府的事宜。最是关键的部分,最终还是要等到两位嫡子回来前才能着手。

等到莫惊春离开的时候,他感觉心头有点凉意。

秦王似乎在试探他?

可为何要试探他?

难道是在怀疑这一次康王出事,和莫府有关?

莫惊春敛眉,毕竟这太过巧合。

他不紧不慢步出去,届时,还是得看京兆府尹怎么说。

如果是陛下亲自动手,那铁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毕竟那一夜,这位皇帝本来就穿着一身血衣前来,那洒落在街道上的红血,后来可是一人都不曾提起。

等到莫惊春回了莫府,正听到垂花门内莫沅泽的尖叫。

只是这尖叫却是掺杂着快乐,莫惊春一听就知道是莫飞河在操|练莫沅泽。

莫广生正抱着一小姑娘从内往外走,那孩子小小的,正是安娘。安娘现在随手大了一点,可以软软被抱着在外头看风景,因着莫广生在对孩子的事情上笨手笨脚,徐素梅每日只许他抱一次。

为此,莫广生一次可以抱半个时辰。

安娘就躺在莫广生的怀里昏昏欲睡,将大半的时间睡过去。

莫惊春:“你什么时候将安娘抱出来的?”

清晨他出门的时候,分明看到莫广生就抱着个奶娃娃。

莫广生义正言辞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抱孩子。”

他特别强调。

“今日第一回。”

莫惊春:“……”他选择不去打扰莫广生。

但是莫广生却抱着安娘走了过来,跟在他的身旁,“今日朝堂的事情,你怎么看?”他们只在散朝后匆匆聊了几句,然后就各人去办各事了。

莫飞河和莫广生回来后也没闲着,而莫惊春那边要开始协助康王府的事情,倒是弄得分身乏术。

莫惊春:“按着京兆府尹的意思,这一回,估计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