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周点点头:“有点快乐,在我们讨论夸克和微积分的时候,比起其他的聊天内容,我更喜欢那个时候的她。”

“‘爱’可以让人快乐,”虞少淳自动忽略掉他觉得快乐的前提,“你看我妹,要钱有钱要颜值有颜值,聪明可爱性格不错,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能有一个连,但她偏偏就暗恋了个理工男。”

“理工男不好吗?”

“驴唇不对马嘴你知道吗?”虞少淳说,“一个艺术生,一个理科生,他俩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平面上,有时候都没法沟通。但是她喜欢,她高兴,就算每次都来问我一些听不懂的稀奇古怪理化生术语也乐在其中,那我也没资格反对。”

冯周摇了摇头:“可是这种爱会被消耗的,有一天她会发现思维的鸿沟是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存在,那个时候‘爱’就消失了。”

他想起来曾经在父母房间看见过的老照片。那个时候周万金还没发福谢顶正年少英俊,冯青青的声音也不像唱片刮擦在机子上发出的刺耳声响。他们还年轻着,也曾经相爱过,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和爱可以消磨过漫长的人生,然后相约白头,老去,火化后葬在同一块碑下,上面刻着“我和我的爱人长眠于此”。

可这份爱被彻底终结在不对等的学识修养与三观之下,变成了见面就吵的恨和计较鸡毛蒜皮时的可憎嘴脸。

冯周轻声说:“爱啊,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他刚说完,头上就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年纪轻轻怎么就说出这种饱经风霜的大叔才会说出来的话?”虞少淳问他,“‘老婆出轨女儿早恋房贷没还车子没买我为什么不去死’?”

“能量守恒定律说,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别的形式,”他站起来,走到冯周面前,“世界是熵增的,所以‘爱’必然会一直递减,可是递减的爱也会一直以别的感情的形式存在于这个宇宙。”

冯周默默吃完了最后一颗草莓,觉得外面裹着的糖霜甜得腻人。他叹了口气,把签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从没相信过爱。”

“所以你才不看好老谭和音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