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周觉得自己一直是走在钢丝上的人,没有回头路,只能摸黑向前,一生活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从不敢奢望被爱或者被救,要么摔死,要么向前,从未有过第三种选择。

小时候他做错事挨罚,竹条在身上抽出小蛇那么粗的印子,冯青青也不许他哭,越哭打得越狠。

再长大,没人听他哭,哭也不会哄他,所以慢慢学会了什么叫“坚强”。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想哭就哭,偶尔可以不坚强。

冯周趴在他肩上断断续续安静地哭了十来分钟,终于止了泪,闷闷道:“对不起,钱我会还的。”

虞少淳本来早消了气,听他这么一说火又上来,眉头一跳,咬牙切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艮啊?烦不烦?咱俩就得谈钱是吗?”

“我性格就这样,”他小声说,“要不分手吧,我太烦人了。”

“想得美,钱不还别想分。”

冯周“哦”了一声:“这回是你提的,不是我。”

虞少淳被他这圈文字游戏说得没了脾气:“行,都听你的行不行?祖宗?”

两人走到手术室外,冯周无言地盯着两扇铁门上的红灯,慢慢坐下,把脸埋进掌心里。

虞少淳折回门口买了杯热可可递给他:“别想了,歇会儿。”

冯周也不喝,只把纸杯攥在手里:“你哪来那么多钱?”

“好歹我也算个富二代,”虞少淳很自然地用胳膊环过他的肩,“身上没有十来万,一两万总是有的。”

面前匆匆走过端着托盘的护士,凛冽的消毒水味从鼻尖掠过,让冯周有些呼吸不顺。不远处好像有谁在病房里停了心跳,家属一窝蜂地哭着涌进屋里,巨大的哀痛震得地面发晃。

从小到大他都很讨厌医院,不仅因为冯青青,更因为这儿的氛围让他觉得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