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掌印为夫 山有青木 4351 字 2022-09-08

傅知宁答应一声,拿着糕点便出门了。

坐上马车,径直去了府衙,结果还未进门便被拦住了。

“我想见一见掌印大人。”她艰难开口。

守门的侍卫相当客气:“对不住了傅小姐,掌印事忙,眼下没功夫见你。”

“那我再等等……”

“等也没用,您还是请回吧。”侍卫直接打断。

傅知宁微微一怔,便明白是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从府衙出来,她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刑狱大牢。

大牢的人本来也不想让她进,谁知她从掏出了百里溪的腰牌,只能赶紧让开。

大牢内,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刘淮蜷在干草堆上,听到动静后迷迷糊糊睁眼,便看到了傅知宁。

“傅小姐……”他感激开口。虽然知道自己的罪行只要上达天听,最终还是死路一条,可傅知宁确实暂时救了他一条命。

傅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来找你,是有事要你做。”

刘淮顿了顿,不解地看向她。

一个时辰后,傅知宁从大牢离开,回到家后又病倒了。

一连病了三天,浑浑噩噩的总觉得百里溪来过,可一睁开眼睛,便是舅母和如意,试探之下得知她们一直轮流守着,根本不会有人来。

果然是错觉。傅知宁深吸一口气,将碗中苦药一饮而尽。

清明过后,天气彻底炎热起来,百里溪也要离开了。

他走那日,傅知宁早早去城门口等着,看到马车从身边经过,慌忙上前去拦,结果被徐正给及时抓了回来:“你凑什么热闹。”

“舅舅,我有东西要给他!”傅知宁着急。

徐正看她眼圈都快红了,蹙着眉头伸手:“什么东西,我替你给。”

傅知宁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徐正接过便去拦停了马车,将东西递了上去。

马车静了片刻,傅知宁心都快提起来了,正当她以为百里溪会下车时,却只有一只手接过东西,然后马车再次启动,朝着城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马车内,百里溪看着刘淮签字画押承认当年构陷百里家的口供,许久一言未发。

马车外,傅知宁眼巴巴地看着车队远走,最后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眼前,肩膀彻底垮了下来。

百里溪的出现与离开,都好像做梦一般,傅知宁回到家浑浑噩噩过了三五日,再想起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竟然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有一次还直接问如意,百里溪当真来过吗?

徐如意闻言见鬼一样看着她,差点带她去看大夫。

她消沉的这几日,阿欢的和离书已经批了,拿着官府发下来的文书,特意来请她与徐如意吃饭,吃饭的地点,就定在安州最好的酒楼。

“你马上就该跑生意了,处处都要用钱,何必这么破费。”徐如意无奈。

阿欢横她一眼:“我爹娘这次来安州接我,顺便还带了几十匹布料,是我挨个铺子卖出去的,赚的银子虽然不够还你们,可请你们搓一顿还不容易,你可别看不起人!”

“行行行,那我可随便点了,狠狠坑你一把。”徐如意轻哼。

阿欢失笑,将菜单推到她和傅知宁面前:“尽管点,知宁你也看看,听说你病了,前几日我该去看你的,可临时有事绊住了脚,只能今日赔罪了。”

“我们之间,不提这个。”傅知宁笑着,跟徐如意一起点了几个菜。

阿欢觉得不够,又多加了好几道,直到桌子摆满了才作罢。

“喝点酒吗?”她问。

徐如意扬眉:“你不是不喝吗?”

“行走江湖哪有不喝酒的,从前不过是何生觉得女子饮酒不成体统,我才没喝罢了,”人的感情说也奇怪,才短短几日,她已经能自如提起何生了,眼底半点留恋也无,“喝点吧,我明日就要离开安州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傅知宁笑了笑,当即扭头看向小二:“来一壶果酿。”

“两壶!”阿欢忙道。

徐如意看着这俩酒鬼,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顿饭吃到深夜,徐如意先将阿欢送回家,再一路把傅知宁背回去,到家时只觉腰酸背痛,直接倒在喝醉的傅知宁身边睡了,等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阿欢早已经出城。

“这个杨欢,当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不告而别!”徐如意气愤。

傅知宁好笑地看她一眼:“昨日她告别的话说了那么多,怎么能算不告而别。”

“当然算,她都没让我们去送。”徐如意憋闷。

傅知宁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了几句。徐如意板着脸,眼圈渐渐有些红了,傅知宁知道她乍与朋友分别,心里难受也是正常,于是安心陪着在她身边,好在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没事人一样了。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便又是小半个月。

天儿愈发热了,即便穿薄薄的春衫也会流汗。傅知宁坐在凉亭内,一边吃蜜瓜一边与徐如意聊天,说到高兴处时,有丫鬟突然来报:“二位小姐,春花和秋月求见。”

傅知宁顿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刘淮送给百里溪的二位美人。

已经好久没有刻意想起百里溪,如今突然勾起回忆,傅知宁怔忪一瞬。徐如意见状,便替她做了主:“让她们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两个姑娘便进来了。

“参见二位小姐。”

“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傅知宁缓声问。

秋月立刻求助地看向春花,春花咳了一声,道:“奴婢想问问知宁小姐……当初许我们自由的话,可还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你们已经想好出路了?”傅知宁轻笑。

春花点了点头:“奴婢这些年抚琴卖唱,也攒了些积蓄,一直想买间铺子做营生,只是先前碍于刘淮……如今他已伏法,奴婢们便又动了心思。”

“自力更生,是好事,可已经看好铺面了?”傅知宁问。

秋月忙应声:“都看好了,还谈好了价格,就等、就等……”

“等我放你们自由是吧,”傅知宁失笑,“你们的卖身契,我早就烧了,你们只管自行决定去留就是。”

两个姑娘一听,顿时红着眼眶跪下:“多谢小姐成全。”

两人走后,徐如意感慨一声:“你还真是菩萨心肠,这两个女人分明就是刘淮的探子,不跟着一起下大牢也就罢了,你还放她们自由。”

“不过是身如浮萍,任人摆布罢了。”傅知宁心不在焉道。

徐如意闻言回头看向她,看到她又在走神后,沉默一瞬小心道:“知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傅知宁回过神来。

“百里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百里溪那样惊才绝艳之人怎么就进宫了呢?”徐如意问完怕她生气,又忙补充,“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若不想说就不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傅知宁苦涩一笑,“无非就是百里伯伯推崇新政,重科考轻世家,触犯了世家利益,当初的四大世家之三一同上奏,构陷百里伯伯科考舞弊,妄图通过新政选出自己人把持朝政意图谋反,圣上大怒,便下旨屠尽百里家满门。”

“确定是诬陷?”徐如意不解,“这种大事,大理寺肯定再三调查,误判的概率很小吧?”

“当大理寺都是世家的人时,被伤到核心利益,误判的概率能小到哪去?”傅知宁十分坚定,“就是诬陷,百里伯伯一生正直,为寒门士子发声,为贫苦百姓立命,绝不会是科考舞弊之人。”

徐如意恍然,许久又忍不住问:“……那为什么只留下百里溪?”

傅知宁垂眸:“听我爹说,似乎是百里伯伯当朝辱骂圣上,圣上为了羞辱他才如此。”

徐如意倒抽一口冷气:“百里溪这种情形下进宫,必然会受尽欺辱,竟也能走到今日,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吧?”

傅知宁没有回答。

徐如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转移话题。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眼看着快到夏天,京中催傅知宁回去的信一封接一封,她只当没看到,继续留在安州过日子,京都的生活好像离她已经很远很远。

直到她收到莲儿来信,看完后沉默许久,才在晚膳时向舅舅一家正式提出离开。

“我得回京了。”她低声道。